“转道。”姬未湫突然道:“去况州城。”
青玄卫毫不犹豫地调转车头, 将马车驶向况州城,况州就在驿站不远处,过去最多半个时辰, 眠鲤担忧地问道:“少爷,我们去况州城作甚?”
姬未湫一手支颐, 道:“去歇息……大队至少要到今天晚上才到, 我急什么?”
说道这里,姬未湫才想起来这件事儿:“他们发现我失踪了吗?”
青玄卫答道:“回少爷,并未。”
“嗯, 那就去况州……咱们那条鱼如何?”姬未湫确定了下来——果然把他失踪的事情瞒得死死的。他知道这是对的, 否则他失踪还不知道要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负责护卫的高勇高总兵恐怕要一脖子吊死。
青玄卫恭敬地说:“好端端的。”
姬未湫想到昨日的事情,恐怕是逆王的人蒙骗了杀曹知鱼的人, 让那边以为双方目的一致,结果快要成功了突然发现另一头的人没一道来杀人, 反而去抓瑞王去了,当即放弃杀人,先救姬未湫。
毕竟姬未湫才是重中之重,一旦他失踪或者身亡, 杀了曹知鱼有什么用?不论是地方官员还是相关的世家一个都跑不了。
钦差都死了, 还是个亲王, 接下来来的不是下一个钦差, 而是平叛的军队。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茅草屋,还未走近, 便见门里门外络绎不绝, 沿着屋子还有不少人蹲在了路边, 时不时有人停驻询问, 也不知道在作甚。
“去看看。”姬未湫吩咐了一声。不多时,姬未湫这才看清楚了迎风飘扬的茶旗,周围那些蹲着的人应当是周围的百姓,侍弄了些蔬菜水果在这里卖,还有卖土布、糖人小玩偶的,俨然一个小集市的模样。
姬未湫有些稀奇地说:“那茶摊也不赶人。”
周围摆零摊的多少和茶摊抢生意了,眠鲤跟着瞅了一眼道:“少爷有所不知,这等茶摊平时就只能做做来往客商的生意,能有多少?其他人卖些鸡零狗碎的,周围的百姓懒得进城,需要什么在这里买了,时间上若是来不及,就在茶摊里用些,也是客源不是?……大约是一个村里的。”
驿站是朝廷所有,专司官服文书传递、军情传递、来往官员等换马、补给所用,里头还有官兵驻守,寻常百姓是去不得的,但平头老百姓也不是什么神仙,一样要吃饭喝水睡觉,就有这等茶摊、客栈坐落,此处因着距离况州较近,这才只有个茶摊。
“糖葫芦,糖又大又厚咧——!”
“今早才拔出来的小青菜,又嫩又甜!”
“上好的蓝花布!”
叫卖声传来,姬未湫也挑着帘子饶有兴趣的看,虽然东西粗糙,却也算是别致有趣,眠鲤见姬未湫眼睛发亮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还好他今日来得虽然匆忙,但什么都不带,也不能不带银子!当即认命下车,给他家殿下干活去了。
——他要是这会儿不下车,一会儿殿下兴致来了,自己下车怎么办?!这地方鱼龙混杂,万一里面又又又混进来刺客怎么办?安全为上。
没一会儿眠鲤就回到了车旁,与姬未湫道:“少爷,奴瞧着那蓝花布花样别致,也算是精细,买了几匹,又说是茶摊摆了好几十年,做的肉脯有一手,您可想尝尝?”
姬未湫应了声好,马车便停在了茶摊旁,沿着官道两侧是摊贩,茶摊后头则是一片空地,已经有两三马车和十几货车停着,上面堆得满满当当的,旁边有好几个青壮守着,防止他人顺手牵羊。
眠鲤去买肉脯了,姬未湫也没自信到下车闲逛,也确实有些因为昨天几乎没怎么睡浑身发软的关系在。他的马车算是华丽的,周围青玄卫虽然人少,却个个英武精悍,来往之人都自觉避让开来。
“吃好了,大家收拾一下子,别漏了东西!”有个穿着褐色绣吉祥纹绸衫的大腹便便的中年客商吆喝了一声,他身后小厮赶忙把手里拎着的油纸包散给护卫。
大家都应了一声,打开油纸包一看,里头是三个厚实的干粮饼,又有好几块油汪汪的肉脯,纷纷向中年客商道谢。客商一摆手,笑得和气极了:“这有什么?各位兄弟都是为我办事,哪里能叫你们饿着肚子!”
姬未湫瞧着,那客商似乎也察觉到了姬未湫的目光,侧首看来,见着姬未湫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客气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姬未湫也收回了目光——没事看两眼无所谓,再盯着看就有些不礼貌了,那客商可能会以为他们想打劫。
很快那一支队伍就已经收拾齐全,成列状从姬未湫身边走过,驴车踢踏,忽地只听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落在了地上,姬未湫闻声望去,便见有一辆货车不知道是麻绳松了还是断了,货物滚了一地,包裹着货物的油纸也破了,露出里头的布料来。
是一匹纱。
姬未湫在宫中见了无数珍品,一看就知道这东西品质不差,应当是新款。
中年客商见状赶忙叫人收拾,脸上也露出些怒容来,但很快就克制了下去,他吩咐众人把东西重新装了,又叫人把货车所有绳索都重新检查,还顺道安抚了一下众人,整个队伍在他安排下有条不紊,委实是有些本事。
姬未湫道:“请他过来。”
一个青玄卫应声而去,与那中年客商说了两句话,那客商就跟着过来了,客商到了马车前,拱手行了一礼,脸上笑容又客气又和气:“这位公子,不知招鄙人来有何贵干?”
姬未湫道:“客气了,那匹纱有点意思,哪里的货?”
客商一听问的是这个,心下松一口气,他们出门在外,最怕遇到这种非富即贵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当即道:“是余杭出的新货,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胜在新颖,公子喜欢的话,鄙人赠两匹于公子赏玩,权当是个心意。”
姬未湫有些好奇地问:“既然是余杭产,为何不走水路?”
客商笑道:“公子玩笑了,鄙人这等小商户的,哪里凑得齐这一船的货?走陆路虽然慢了些,但一路上有些土仪之流也可搜罗搜罗。”
姬未湫懂了,他问道:“这些纱作价几何?也不白要你的。”
客商心中一动,也不敢往天价上报,但报了个比他出手要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