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点显然不理解。
“你跟老狐狸们玩文字游戏还能有来有回,她才三岁。”
“是爸爸?我跟爸爸说,我要我要~”
像小奶猫一样的娇气奶音断续响起,小小的,像猫爪隔两秒挠挠心窝。
“给不给。”沈勉面不改色地问。
顾宴辞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右侧的股东们。
他们看完了“项目书”后,一个个脸色阴沉,气急败坏。
显然不适合接听电话。
但是,手机那头还在软软地唤,“跟爸爸说,让我跟爸爸说嘛~”
顾宴辞微微拧眉。
他这个女儿..
太喜欢撒娇。
半晌,他低低“嗯”了一声。
沈勉明显松了口气。
一两秒的杂音过后,软糯的稚嫩声音再度出现。
“爸爸,你骗yen。”
她的奶音很重,听起来吐字不清。
经过短暂的相处,顾宴辞能清楚她想表达什么。
——她在控诉他骗人。
顾宴辞不打算争辩,正欲开口让她跟着沈勉回来,坐在右侧首位的长者,气势汹汹起身。
顾宴辞漫不经心地打开静音模式,一边听吱吱的控诉,一边面对会议室里的狂风暴雨。
“顾宴辞,这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就算你父亲顾延川来,他也得让我三分,你算什么东西?敢用这些施压?”
顾宴辞举止从容,不慌不忙地关上平板。
“爸爸,不能骗人。”
会议室里浪潮汹涌,长者怒不可遏道:“我不支持你,你的一切决策,都不过关!”
耳畔的小奶音软绵,隐隐带着两分担忧与委屈。
“骗人会变成丑,爸爸,我不想你(长)长鼻子。”
顾宴辞指尖微顿。
会议室里有一半的人想看他节节退败,一无所有,还有一部分的人,暂时站队,见风使舵,哪天他落败,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这张会议桌上,人与人之间暗潮汹涌,利益至上,向来只有针锋相对,从无温情可言。
第一次,他在开会时听到有人担心他。
“毫无用处且不会发生”的一种担心。
顾宴辞摘掉蓝牙耳机,起身,居高临下地点了点身前的文件夹:“陈老,看了这个再说您的豪言壮语。”
目光环视一圈,顾宴辞云淡风轻地说:“既然想玩,我奉陪。”
转身,他握着手机离开了会议室。
背影颀长,不自觉透露出一种压迫力。
宋时衍连忙跟上。
顾宴辞边往办公室走,边吩咐:“右侧的第三、五、七、八位里,两位股东,两位高管,文件里写的是给他们放权的条约,他们似乎有松缓,待会,你引导他们。”
“陈老是顾长海那一派的,待会你进去后,安抚一下他。”
宋时衍明白顾宴辞留他到会议室的原因。
从一开始,顾宴辞就计划让他来唱红脸。
顾宴辞刚上位,恩威并重。
既要强硬不受人摆布;又要培养他的势力。
做什么都不能太过,要恰到好处。
宋时衍皱眉。
“文件里面是什么?”
“他的大儿子、小女儿计划如何从他这得到遗产的计划。”
“遗产?”
如果没理解错,先去世,才有遗产。
“遗产。”
宋时衍:“你在救他,怎么不一开始就打柔情牌?”
“执念根深的老人,更相信敌人对他的恶。”顾宴辞收好东西,拿上大衣往外走:“我离开,刚好保全他的颜面。”
儿子、女儿意图不轨,敌人却在面前关心,任谁都有点羞愧。
宋时衍连连点头,喜欢这个计划,不自觉跟着顾宴辞,走到办公室门口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
“你去哪?”
顾宴辞抿唇,“有事。”
宋时衍想到刚才的电话,打趣着说:“上班时间办私事,顾总,不是你的风格。”
顾宴辞:“我离开,能让你更好的发挥。”
宋时衍笑而不语。
就嘴硬吧。
等顾宴辞离开,宋时衍走到会议室里,面对一众神色各异的脸,莫名有些感叹。
他准备好了一切,就等所有演员按照他的剧本上演。
看似绅士有礼,实则是手段最果决的那个。不知道查到吱吱背后的那个人后,他会怎样使出怎样的手段。
***
福利院里,正值午睡时间。
吱吱下巴抵着书包,坐在小板凳上昏昏欲睡。
一阵阴凉传来,脑袋忽然被人点了两下。
她下意识擦擦嘴角,昂起脑袋,迷糊的杏眸亮了几分:“爸爸!”
院长下意识看过来。
走廊里,男人一身黑色,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气。
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狭长眼眸清冷淡漠,隔着点距离,礼貌颔首,跟她打了个招呼。
院长点点头。
沈勉拎着吱吱的行李,“现在可以走了?”
“爸爸,蹲下来。”
顾宴辞顿了顿,见识过小不点的撒娇功夫,知晓不满足她,待会又得撒泼打滚,弯身。
下一秒,一双肉乎乎的小手隔着口罩,在他脸上四处乱摸。
顾宴辞皱眉,小手已经缩了回去。
吱吱长呼一口气,拍拍胸口:“爸爸,吓死啦,没有长鼻子,不丑。”
顾宴辞:....
顾宴辞从小到大都不甚在意外貌,但暗地里、明面上夸过他的人不计其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担心他的颜值。
他僵硬站直,一时无言,半晌,低低“嗯”了声。
吱吱满意,跟院长告别后,牵着顾宴辞的大衣衣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