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什么了。
真的吗?他想,他真的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吗?
“真的吗?”邵野问他。
薛渡点头:“自然是真的,本座骗过护法你吗?”
邵野有些不安地带着地图离开,昏暗的寝殿内,薛渡一人静静坐在榻上,他的睫毛上顷刻间挂满冰冷霜雪。
他体内的那股混沌魔气与剧毒彻底融合,若是服下血菩提,或许能够多支撑几日,却也实在没有必要。
他曾想过要带着整个世界一起走向灭亡,可是邵野来了,他就舍不得了,他舍不得带他一起死,也舍不得留给他一个炼狱般的人间。
那就这样吧。
薛渡已经选好了自己最终的埋骨之地,与其等着他走火入魔后做出什么无法挽回之事来,不如早早从这个世界消失。
于是在几大门派攻上逍遥山的这一日,薛渡再次把邵野支开,随便找了个理由让他带着鬼牢里的那些昆仑派弟子从最下面的地道离开。
邵野被他忽悠得迷迷糊糊,还是没忘记问他:“那尊上你呢?”
“本座在这里等你回来。”薛渡道。
邵野有些担忧地问:“尊上你一个人吗?”
薛渡笑道:“没事,他们加在一起也不会是本座的对手。”
邵野信了他的话,提着剑去鬼牢救人,只是待他带着他的那些师弟师妹们来到地道入口时,他的心脏没来由地停了一拍,随后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砰砰、砰砰。
宋鹤鸣察觉到他的异常,转过头来,见他脸色煞白,忙问:“大师兄你怎么了?”
难道是那魔尊在他大师兄身上下毒了?
“你们先走,我要回去,”邵野转过身,把后面的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回去。”
然后,他像是一阵风眨眼间就从宋鹤鸣等人的眼前离开,逍遥宫内的杀伐声响破天际,高楼倾塌,烈火焚烧,无数的魔修四处奔逃,发出声声哀嚎。
听着那些声音,邵野心中愈发不安。
尊上在等他吗?
尊上到底想做什么?
邵野直觉是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他想快点,快点,再快一点。
终于,他回到未央殿前,伸手推开门,殿内一片死寂,那只不久前在尊上手里把玩的杯盏此时正静静落在茶盘上,他没有见到薛渡的身影。
他没有等他。
邵野转过身,准备去其他的地方寻找他的尊上,便见一群魔修围在四周,他们早就看这个护法不顺眼了,若不是他,逍遥宫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此时正好魔尊不在,该是他的死期。
邵野心中焦急,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只抽出腰间长剑,对着数十魔修冷冷吐出两个字:“找死!”
他的剑又快又狠,杀得毫不留情,鲜红的血溅到他没有表情的脸上,横扫而过的凛冽剑光仿佛将整个昏沉的天地都照亮。
邵野这样杀了一路,终于从一个魔修的嘴里逼问出他看到魔尊去了后山的不老崖。
秋风瑟瑟,夹杂着冰凉的雨丝,邵野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就往不老崖而去,然等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只看到他师父守一长老一个人站在这里。
守一长老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见到是他念叨了一路大徒弟,还挺高兴,满脸笑容:“小野你来啦?”
“尊上呢?”邵野面无表情问他,黝黑的眼睛像是望不见底的深渊,他手里雪白的剑身还在向下淌血。
守一长老有点被他的样子吓住,他这个徒弟不会真的去修无情道了吧?
只是这尊上是从何叫起啊?
守一长老想了一下,才小心地问:“你说的尊上不会是逍遥宫的魔尊吧?他刚才从这里跳下——”
他话没说完,就看自己这个被道友们夸了一路前途无量的大徒弟纵身一跃,从不老崖跳下,守一长老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抓到了一团炽热的空气。
他整个人都要吓傻了,这不老崖下面可是被称作“死地”的神冢啊!是只能进不能出的神冢啊!他就这么跳下去了?他不要命了吗!
守一长老脑子一团乱麻,本来那魔尊跟他说了句他有个好徒弟后,自己跳下不老崖后就够让他莫名其妙的,现在他的大徒弟居然也跟着跳了。
干嘛呢?殉情呢?
不是修的无情道吗?
守一长老正费解呢,身后又传来他小徒弟的大叫:“师父,你怎么把大师兄给推下去了!”
守一长老:“……”
他冤枉啊!他推邵野做什么?是邵野主动跳下去的!
不老崖下,炽热的岩浆围绕着一座如同小岛一般的巨大坟冢缓慢地流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数不清的游魂在上面飞舞着,发出凄厉的哭嚎。
薛渡躺在一片碎石上面,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异响,他睁开眼,然后就见邵野站在一块残破的石碑下面,他怔了一怔,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只一瞬间,薛渡便想明白事情的经过,他语气中带着叹息道:“笨蛋,跟本座一起下来做什么?”
邵野走过来,在他的身边蹲下身,问他:“我是尊上的护法,不跟着尊上还能去哪儿呢?”
薛渡轻声道:“我不做魔尊了,那些魔修不会再听我的话了,你也不用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回去做昆仑派的大师兄,正道敬仰你,魔道畏惧你,你想要的一切都有了,不好吗?”
“不好。”邵野想也没想,直接否认。
怎么会好呢?
“哪里不好?”薛渡问他。
“哪里都不好。”邵野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他不知道尊上为什么要把自己丢下,但他一定不是故意要把自己丢下的。
“是还不够吗?”薛渡问他,只要邵野点一下头,他让整个修真界都向他臣服,奉他为主,也无不可。
邵野垂下头,他说:“那些根本不重要,我跟在尊上身边,其实也不是为了它们。”
薛渡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