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徽殿女御被泼了这么一盆脏水,脸色又青又白。
她对着地上的桐壶更衣道:“你不要装了,快起来!”
众人皆怀疑地看着她。
人都晕了,还要让她自己起来,这也太残忍了吧?
弘徽殿女御左看看右看看,却被众人的目光直戳脊梁。
突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桐壶更衣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一下子像是抓到了什么大把柄,不再顾及贵族女子的优雅姿态,指着桐壶更衣的手指,出声道:“她,她没有晕,她的手指还在动!”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桐壶更衣的手上。
只见——
桐壶更衣的手指动了动,突然挣扎着向上伸去,好像要去抓女御的衣摆。
弘徽殿女御忙退后几步,却因为十二单繁复的衣摆的阻拦,还是被更衣抓住了裙摆的一角。
桐壶更衣手上的血全都抹到了女御的衣摆上。
“唔……啊!”
桐壶更衣明明晕倒着,却从她的方向发出一声好似痛苦的声音。
紧接着,她的手便毫无知觉地落在了地上。
众人看了看状况有些惨烈的更衣,又望了望女御身上的血渍。
怎么看怎么觉得桐壶更衣好似努力清醒了一下,指认出凶手。
认证物证俱在,弘徽殿女御简直百口莫辩。
她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桐壶更衣,醒一醒!”
“您快点醒一醒呀。”
“要去找医师了吗?”
这种大场面让没有经历过的女官们乱成一团。
弘徽殿女御努力维持镇定的表情,色厉内荏道:“慌,慌什么,这定然是她的计谋。”
雍容美丽的女子扬起下巴,故作威严道:“桐壶更衣,不要装疯卖傻,莫要让周遭女官耻笑,为家族蒙羞!”
然而,弘徽殿女御的恐吓并未让桐壶更衣再度动起来。
众人围着桐壶更衣打转,有人想要将扶她,却又怕伤害到她,犹豫再三。
门前竹帘因为人来人往的撞击,晃动的更加剧烈了。
桐壶更衣身下的血迹越来越大,好像一直在不停地往外淌血。
这些宫内女眷各个脸色苍白如雪,六神无主。
别看现场这般恐怖,实际上,桐壶更衣可没有遭半点罪。
玉藻前先将桐壶更衣弄晕,在她倒下时,怕她摔到还特意用风轻轻托了一下。
桐壶更衣流出的血是为了排出她体内早已死亡的胎儿,保住母体性命,甚至借着这个机会,导出这具身体长年累月累积的毒素,延长桐壶更衣的寿命。
后来所谓的再次苏醒、抓住女御衣摆的动作都是玉藻前操纵桐壶更衣身体做出来的,声音也是她发出的,已经陷入香甜睡梦中的桐壶更衣根本毫无察觉。
桐壶更衣自己的记忆只停留在——
她刚刚走到竹帘外,便觉得头重脚轻,整个身子无法承受住脑袋的重量,要往前栽倒。
她努力想要转身抱住竹帘,身子却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眼前猛然一黑。
“嘭——”
弘徽殿女御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回头,却发现是有看热闹的女官不小心踹倒了廊下养花的陶盆。
她的脸色惨白,心脏更是蹦跳个不停。
她捂着心口,忍不住喃喃:“原来是陶盆,我还以为又……”
“女御,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亲近的女官上前扶住她。
弘徽殿女御没有再说下去。
“桐壶更衣,你不要妄想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栽赃陷害!”
弘徽殿女御越说越怕,忍不住连连后退。
可她身后都是跟随的女官,完全挡住了她的去路。
非但如此,众人看向女御的目光也越发透露出指责的味道。
她身旁有见识的女官拉住女御,小声道:“女御,且不论更衣是否真的陷害女御您,看她如今这副状态有些不对,好像真出了什么事,该不会……”
女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落在了桐壶更衣的孕肚上。
桐壶更衣是面朝下趴在地上,肚子被她严严实实地压住了。
“啊!”弘徽殿女御小声叫了一声,仿佛感同身受孕肚的疼痛。
虽然因为利益结怨,可身为女子,怀孕生育的痛苦却是感同身受的。
她沉沉吐出一口气,眼睛闭了又睁。
方才她都放在桐壶更衣手段上,如今回过神来,才发现桐壶更衣就算是用自己来陷害于她,恐怕自己没遭好。
她思虑再三,目光却不敢看那血,只要看一眼,她的肚子也好似疼痛起来。
她想起当年她生产也是在鬼门关走过。
最终,她脸上露出自嘲的神色,指着桐壶更衣,“你们还等什么?快去把她弄起来,去叫医师!”
见女官们被吓懵了,就任由更衣躺在地上。
曾经有过生产难受经历的弘徽殿女御闭上眼睛,暂且忘记两人的恩怨,沉声道:“找几个力气大的,将更衣抬到屋内,烧热水,这个孩子恐怕,算了……快去!”
因为她的厉声呵斥,女官们全都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拥上前,有的扶起桐壶更衣,有的为一头冷汗的更衣擦汗。
弘徽殿女御抚着自己的心口,退后好几步,直到倚靠上柱子才止住去势。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恢复过来。
等她到冷静下来,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做法。
明明桐壶更衣分走了天皇对她的宠爱,她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看到桐壶更衣因孕出意外,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却还是忍不住一种同为女子、同为母亲的感同身受,最后,竟然让人救了她。
说不定,这都是桐壶更衣为了陷害她,导致的忙中出错,自作自受。
弘徽殿女御咬住下唇,犹豫着要不要让女官将桐壶更衣放到一旁别管,喊去找医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