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情,笑着跑了过去,“祁妄,我有一件特别漂亮的小雨衣,可以穿着踩水,我们一起去玩吧。”
祁妄转头看着林淮溪,眸子黑沉,像是一颗无机质的玻璃珠,没有一丝光亮和生机。
林淮溪看到他时总会笑,仿佛见到他是一件很欢喜的事情,但他耳边却清楚地回荡着那一句“一点也不可怜。”
“你为什么还想跟我玩?”祁妄死死地盯着林淮溪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自虐一般,每个字都咬得特别重:
“你没有听到吗,我没有爸爸。”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林淮溪的反应。
他家里曾有个没有父亲的小男孩,他爸爸知道后,严厉禁止他跟这个小男孩交往,而在爸爸为他选定的“好朋友”那里,这个小男孩比垃圾还不如。
他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听不懂那些词,但时间长了,聪慧的祁妄懂了其中一个词的含义:
野孩子。
没有爸妈的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小孩。
他现在就像那个小男孩,也要被当成脏东西了。
但跟他想得不同,林淮溪卷曲浓密的睫毛眨了一下,大大的眼睛里只有困惑:“为什么呀,我也没有爸爸,但大家都愿意跟我玩呀!”
两个小团子站得很近,祁妄从林淮溪眼睛里看到了傻傻的自己。
其他小朋友也是同样的反应,王小虎脾气最急,跑过来抓着林淮溪的手,“怎么会呢,溪溪你怎么会没有爸爸!”
“我就是没有爸爸呀,”林淮溪的语气依旧天真懵懂,指着天说道:“妈妈说爸爸变成小星星了,只会在天上看着我。”
“那他还会回来吗?”顾悠悠问道。
林淮溪摇了摇头,“他不会再回来了。”
话题中心的人变成了林淮溪,小朋友们看着笑起来会有两个甜甜梨涡的林淮溪,都伤心了起来。
林淮溪看着大家的表情,不解到嘴都嘟了起来,“悠悠你不要哭呀,我没有爸爸,但我有妈妈外婆和外公呀,我还有你们,我真的一点都不可怜。”
林淮溪掰着指头,眉眼弯弯地说道:“外婆会给我做小兔蛋糕,外公会送我好看的花花,妈妈会给我带好多礼物,会陪我睡觉,还给我亲亲,所以我已经有好多好多啦!”
林淮溪用手擦掉顾悠悠脸蛋上的泪珠,小小年纪就会哄人了,“豆豆有你呀,还有你的爸爸妈妈,我们也会经常去看他,豆豆也不会觉得自己很可怜的。”
顾悠悠吸了吸鼻子,泪眼蒙眬地看着林淮溪。
豆豆出生的那天,她一直守在旁边,心疼地哭了好几场。
之后她陪着豆豆一起长大,她每次回家,豆豆都会摇着尾巴迎上来,她睡觉时豆豆也会把头搭在床边,她睡醒睁开眼,就会看到豆豆竖着耳朵咧嘴笑。
好像……他真的很开心,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顾悠悠突然很想抱住毛茸茸的豆豆,“我会对豆豆更好的,让他一点都不可怜,今晚喂他两根鸡腿!”
林淮溪想了想那个画面,差点流口水,羡慕地说道:“那豆豆一定很开心”
其他小朋友也被影响,觉得没有爸爸不是件大事。
王小虎想了想,突然伤心了起来,“我有爸爸,但我没有外婆呀,没有人会给我做小兔蛋糕。”
小兔蛋糕不仅对林淮溪有莫大的诱惑力,其他小朋友每次想到也是口水直流,十分羡慕林淮溪有个外婆。
“那我以后多分给你们一点。”林淮溪见王小虎的脸蛋都垮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爸爸不会做小兔蛋糕,他会举高高啊,飞起来超级帅,我外婆就举不动我。”
王小虎每次被爸爸举过头顶,都觉得自己像个超人,马上就要去拯救世界了,酷得不得了。
那举高高和小兔蛋糕哪个更好呢?
他绞着手指纠结了好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世界上就没有会举高高,又会做小蛋糕的爸爸吗?”
林淮溪笑了起来,他明明站在墙边,阴影却只落在他脚边,无法沾染他半分。
林淮溪刚有父母的观念时,也曾追问自己的爸爸在哪。
妈妈和外婆他们没有隐瞒,而是用温和的方式告诉了他实情,没有让林淮溪在虚幻的假象中成长。
她们觉得小孩子虽懵懂无知,但澄澈的心灵能明白所有的道理,只要用合适的方式引导,他们能够正确又坦然地面对这个世界。
林淮溪虽没得到过父爱,但妈妈和外婆外公不遗余力地爱他,爱浓烈到变成了实质,不仅能感受到,还能触摸到。
而在爱中长大的孩子,天生就会爱自己,也会爱人。
所以林淮溪觉得很幸福,从没觉得自己可怜,也会主动地去爱身边的人,保护他们。
他再次走到祁妄身边,拉住他的手,“祁妄,你没有爸爸,但是有我呀,我可以一直跟你玩,小虎和悠悠他们也会的!”
手背上的温热柔软蔓延开,在雨夜里变得冰凉的手指再次感觉到了温度。
老师恰好搬走了屋顶上的东西,阴影消失,随着林淮溪的到来,明媚的阳光重新落在祁妄身上,驱走了雨夜的潮湿黏腻。
祁妄动了动手指,低头看着林淮溪胖出肉窝的手背。
他不喜欢傻乎乎的人,因为傻气是会传染的,林淮溪笑的时候,其他人也会跟着笑。
他现在好像也被传染了,傻到忘记了之前的事情,还想这么一直傻下去。
祁妄虽是这么想的,但看着林淮溪软糯的脸蛋,依旧没有回应,而是用鼻子冷哼了一声,故意说道:“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呢,”林淮溪皱紧眉头,苦恼地想了好一会儿,勉为其难地说道:“你把我当成爸爸,也是可以的。”
祁妄:“……”
“谁要你当我爸爸!”祁妄精致的小脸再次肿了起来。
林淮溪小大人似的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唉,祁妄怎么这么容易变得气鼓鼓呀。
他再次拉住了祁妄手臂,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