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把琴吗?玲珑别难过,妈妈给你买更好的!”
谢母温柔慈美的脸上盛满了担忧。
谢玲珑觉得好笑。
尊贵的谢夫人,她但凡肯在这么多年逼迫她学琴的时间中,哪怕花一点点时间真正了解一下,什么是古琴,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们谢家怎么说也是青城数一数二的豪门,一个琴能有多贵?总不会让你在这个上面受了委屈...”
谢玲珑面无表情打断她,“妈妈,一个琴人如果想要挑选合心意的琴,是需要上手试音的,不同形制不同材质的琴音色也不一样,这不是路边的大白菜,可以随意供您挑选。”
她说话的时候吐字清晰,嗓音娇柔清婉,简直与之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儿大相径庭。
“还有,琴论床,不论个,或者把。”谢玲珑又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
谢夫人被她说的颇有些尴尬,登时便不高兴起来。
她是谢夫人,乐器不过是个取悦人的玩意儿,她知道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
能让她维持容貌不老吗?
这个女儿怎么处处跟她作对!
但思及自己来此的目的,谢母便拉着小女儿坐了下来,她刻意柔和了嗓音。
“玲珑,你一向都是听话的孩子,别惹你爸爸不高兴。”
面前的少女似是刚刚醒来,她穿着一身白色宫廷风蕾丝睡衣,墨色的长发柔顺地披下来,显得整个人乖巧无比。
她果然乖乖开口,“我知道了妈妈。”
谢夫人的眼神真正柔和下来,她就知道,小女儿从不叫她操心、也不叫她为难。
不让谢夫人操心也不叫她为难的小女儿开口了:
“妈妈,那我现在就去练琴吧!哦不对,我忘了,我的琴被人弄坏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美眸水润而无辜,然后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说,“妈妈,姐姐毁了我的琴,她准备怎么赔呢?”
“你怎么知道的?”谢母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不!琳琅是你姐姐,你怎么能污蔑她!她远在京城,根本做不了这样的事情!”
谢夫人很快镇定下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怒火,竟然是想把这件事直接定性为“污蔑”。
谢玲珑污蔑谢琳琅。
天底下没有比她更荒唐的母亲了。
谢玲珑思忖间,一个男人皱着眉径直推门而入。
“什么污蔑?”
他穿着剪裁良好的定制西装,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看起来大约只有四十岁上下。
正是谢建德。
“哦,是谢先生。”
谢玲珑轻飘飘看了自己亲爹一眼,不顾母亲惊怒的面容又继续说道:
“走廊上都有监控,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见女儿如此轻慢自己,谢建德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糟糕了。
“我是你爸爸,你就是这样称呼自己爸爸的?没有一点礼数!”
谢建德嘴唇用力的抿起一个锋利的弧度,他很快抓住刚刚那就话的重点,“你要查什么?”
“没什么!”
谢母打断了父女俩的对话。
她挽住丈夫的胳膊似嗔似怪道,“你看你,孩子就是在跟我闹着玩儿,你怎么还当真了?”
谢建德刚刚在某位大人物面前碰了一鼻子灰,闻言更不爽了。
“玩什么?这个时间不去练琴,还有脸玩?”
谢夫人心下暗叫糟糕。
“它坏了。”谢玲珑仿似不觉,语气天真,“姐姐让人把我的琴摔坏了,又割断了琴弦,所以练不了琴了。”
“不行!”谢建德只字不提谢琳琅,他毫不犹豫地拒绝,“坏了换一把就是,但你不能不练!方董和考察团马上就要来青城了,听说这次小方总也会随行,你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生父的嘴脸令她作呕。
“没错,”她赞许的点点头,“一定不能破坏您利欲熏心、想要卖女求荣的打算。”
谢建德只觉得自己怒从心头起,直接烧到了他的天灵盖。
“逆女!!”
他气得重重甩开妻子的手,谢母被他吓了一跳,眼圈瞬间红了。
可谢建德却顾不得像以往一样怜惜妻子,被自己的亲女儿戳破心事,惊怒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愧疚齐齐涌上心头,简直令他多年的修养破了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忍了一下,勉强解释道:
“方董最喜欢那个什么...什么古筝...”
“是古琴。”谢玲珑好心提醒。
她暗忖,古筝和古琴的区别可大了。
“古琴,”谢建德忍了又忍,还算俊朗的面皮抖了一下,“什么卖女求荣?说得也太难听了,你就是个没成年的小女孩,给世交家的伯伯弹个琴,怎么了?”
那你别做这么难看啊。
玲珑心中喟叹。
到底掌权谢家多年,谢建德很快平复下来。
他微笑着注视自己日渐美丽的小女儿,“方董和考察团那些人决定着我能不能拿到城西那块地皮,玲珑不会让爸爸失望的,对吗?”
“可是,我的琴没了。”
少女长而卷翘的羽睫轻颤,似乎含着一股忧愁。
谢建德摆手:“换个新的就是了。”
“不行,”她轻轻摇头,“弹不顺手。”
“你不是只有那一个琴吧?”谢建德皱眉,他眼中不再掩饰温情,“你之前那个琴呢?”
“也不行,那床琴才20万出头,只是练习琴,恐污了贵客尊耳。”
不等父亲发火,少女又敛了眸,似是羞赧,“我听说方少很爱听某一任女友弹琵琶,那不如投其所好...改弹琵琶,方董很疼爱小方总。”
她说话点到为止,谢建德听懂了。
琵琶她是会的,谢建德端详着女儿,像是在看一件被摆在玻璃展柜里珍贵的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