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句轻飘飘落地,圆球狠狠抽了一口凉气。
盘在角落的骨鞭骨节伸直,鞭柄转向石桌的方向。
房间内因为窗口漏风而平缓流动的空气倏然一滞,屋外零散的风声随之默然。万物喑哑,跌入一种极致的死寂的静。
离开了鸣歧山崖底,雍离先前被迷瘴影响压制的灵力也在逐步恢复。
此时甚至不必释出魔焰,无形的威压盘旋而生,混着死气的灼烫席卷而过,恍如将狭小的房间瞬间拖入了炼狱。
处在光屏内的圆球哆嗦了几下,竟然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才是属于大魔头雍离的,真正的威压。
“既然看过神族写我的破书,你应该很清楚。”
雍离站起身,下一瞬已闪至苏忱身侧,腥红诡谲的彼岸花于裙间轻荡,仿佛流淌的鲜血。
“沧境中元夜,鸿蒙再现,血月临空,旧日神官四十六人,皆命丧我手。”
“无一幸免。”
随着这一句,魔焰横生,寒风撞窗。屋外似有雨水飘落,风雨声交加,一时恍若冤魂哭嚎。
“所以你是在提醒我。”
苍白修长的指骨掐紧了苏忱的下颌,雍离原本已经很冷的语气掷地生寒,字字含霜,“应一视同仁,也送身为神族的你——”
归西。
眼见生死一线,一只手探上来,握住雍离手腕。
雍离垂下眼,睨向苏忱握在她腕间的手。
眸光深沉。
若是此时小神明胆敢反抗攻击,她会在第一瞬作出回击——
未施加任何多余的力气,纤玉指骨沿着雍离手臂往上,缓缓环在了雍离的肩背。
雍离指尖的力道松了一瞬,苏忱的下颌便从中挪开。
错身而过,双手将她抱紧。
“知道了。”
耳边温声缓缓,“我不问了。”
“……”
雍离没说完的狠话被生生堵了回去。
才艰难挪动到光屏边缘的圆球重新滚回了角落。
强行运起灵力,才提前恢复了一些行动力,苏忱这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力不从心。
没等到雍离再做反应,苏忱闭上眼睛,浑身软了下去。
陷入了昏睡。
·
“太,太大胆了!你怎么敢直接问大魔头这种问题?!她原本就对神族怀恨在心,万一她——”
“我觉得亲了这么多次,”苏忱语气平静,“以为我们应该算熟悉了。”
“……”圆球默了几秒,一时竟无法反驳。
“那也太危险了!要是她真的一个不高兴杀神灭口怎么办?”
苏忱无辜道:“她不是没有那么做吗?”
“……”
好像也是。
与其说是苏忱大胆,不如说是雍离一次次容忍了苏忱的大胆。
“为什么总是招惹她呀?”想起刚刚自己明明身处光屏里,却也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恐怖感觉,圆球依然后怕。
可穿越者这张好像不太在乎命的嘴,偏偏带着它不停在生死线上游走。
“想多试几次。”
“试什么?”
至今为止,和雍离的相处除去偶尔有些紧张,都还算是和平的。
但苏忱不满于此。
雍离在试探她,她也一样。
只不过,雍离的试探,是想确认苏忱是敌是友。而苏忱的试探,是想知道大魔头可以容忍的底线在哪里,以便于——
苏忱道:“看看怎么能相处得更好些。”
“?”
小管理员先是疑惑,随后马上警惕起来。
从前一直专注于积攒灵币任务的穿越者,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表达。
“你……你难道是对雍离……”圆球紧张措辞。
“有些好奇而已。”
“如果在游戏里,雍离这样的存在会是最厉害的大boss。而且很明显,并非是个简单脸谱化的恶人。是非常,”苏忱道,“有魅力的角色。”
这发言听起来又理智又危险,圆球试图进行评估,但看着穿越者毫无破绽的平静脸孔,完全没法确认。
“雍离堕魔的真实原因,”苏忱错开话题,“系统里有记载吗?”
“……系统中收录了一些关于雍离堕魔的传说。雍离堕魔是在成神数年之后,据说因为她生性乖戾古怪,成神后愈发反叛桀骜,为增长灵力不惜动用禁忌秘法,复活上古凶魔鸿蒙。被发现后更是屠杀多位神官,随后当场堕魔。”
滞后地注意到了苏忱刚刚的问法,圆球不解:“真实原因?你是觉得这些传言不对吗?”
“嗯。”
“为什么?虽然可能不是百分百纪实,但四十多个神官一夜之间全部殉职是事实。”圆球心有余悸,“而且光是咱们跟她相处的这几天,她也好几次都想动手。至于她最后为什么都忍住了,一定是因为她还想继续利用你控制溟火——”
“好饿。”
随口似的打断了小管理员的喋喋不休,苏忱道,“刚刚应该先吃点桂花糕再问的。”
“……”
“我要先睡了,睡着会好一些。”
·
一觉到天明。
再睁开眼的时候,晨阳透窗而入,苏忱恍惚地多看了几眼,确认已经离开了鸣歧山崖底。
雍离不在房间里,苏忱坐起身来,到桌边边吃桂花糕,边继续欣赏多日未见的灿烂阳光。
随后推门出去,看向正在院中忙活的几人。
在近处的妇人注意到苏忱,急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仙人,您醒了!”
正烧火的男人也跟着打招呼。
苏忱点头笑笑,对妇人道:“昨晚的桂花糕很美味。”
妇人当即喜笑颜开,随即小心地望向房门口,“那位……养伤的仙人呢?可好些了?”
“她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