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仙子这么一黑脸,还有点吓到了副将,小心翼翼地请示碧落仙子:“仙姑,难道是公子他……有什么不妥?”
“哦,还好。”碧落仙子赶紧从教训小娃娃的状态回过神来,问,“营中有香么?”
副将愣了一下:“什么香……”
碧落仙子:“线香,盘香,哪怕是香炉里的散碎香料,能冒烟的都行。”
“这……”副将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线香盘香都是用来敬神的,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军营里,别的贵族带兵出征,为了个人享受倒是也有人会带些散碎香料,但我家公子是正经人,并没有……”
“没有就快找来。”碧落仙子懒得听副将的长篇大论,直接开口。
怎么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呢?
副将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你大爷的你敢打断我的话还命令……”
但在她的威压之下,缩了缩脖子,让士兵去了——防范意识还是要有的,陌生的仙姑敌我未明,副将是疯了才敢留她和主将独处。
“不用如何名贵。”碧落仙子也不在乎去找香的人是谁,甚至不在乎香的质地,“哪怕是村里自己手搓的土香都没关系。”
士兵答应着去了,香很快就送了过来,还真就是村里的人自制的土香,碧落仙子拿在手里,欺霜赛雪的手掌和那粗劣的线香,看了都让人伤眼睛。
好在碧落仙子不在乎,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床榻上主将的手指尖,取了一滴心头血出来,抹在线香之上,然后手指轻轻拂过线香的顶端,没见什么明火,但线香自己就燃了起来。
这是变戏法的都能有的手段,倒不至于让副将如何惊为天人,主要吓人的是,原本那腾腾的烟气,竟比大漠里的孤烟还要直。
然后,碧落仙子弹了一下指:“去吧。”
烟气就真的去了——飘飘摇摇地去往账外,此时有风,香却不散,神异非常。
副将都惊呆了:“仙姑,这……”
“别傻愣着了。”碧落仙子站了起来,“不去看看到底香指的哪里?”
她当先出了帐子,副将也就不必眼睛都不敢错地盯着她生怕她对主将做些什么,叮嘱了亲兵好生照顾公子,便跟着也走了出去。
那根香一路导引,尽头是营中极偏僻的一个角落。
副将有点不知所措:“仙姑?”
“愣着干嘛。”碧落仙子也在,笑了笑,“挖一挖看看下面有什么呗?”
副将“哦”了一声,赶紧喊兵士过来。
但碧落仙子这时却悠悠然来了一句:“轻一点,要是把下头的东西碰坏了,你们公子治了回来,却缺胳膊少腿,可别怪我。”
副将脸色微变:“仙姑何意?”
“字面意思。”碧落仙子微笑,“下面的东西,没准会让你们公子,缺胳膊少腿。”
副将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挥挥手让士兵下去,自己亲自……连挥舞锄头都不是十分敢,小心翼翼先松土,再动铲子,铲了半铲觉得不行,还是蹲了下去,手刨。
很快,就挖到了一个稻草人。
稻草人脑门上是一张纸条,上头写着生辰八字和姓名,用一枚小小的钉子固定着。
即便不知道他家公子的生辰,但他家公子的名字还是认得的,副将的脸色一下子都白了:“仙姑……这……”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碧落仙子淡声道,“有人魇镇了你家公子。”
“那该如何是好?”副将差点没捧稳那个小草人。
不过副将好歹还记得碧落仙子那一句“缺胳膊断腿”,赶紧捧好了,惊恐地看着碧落仙子。
碧落仙子伸手:“拿来啊。”
副将把稻草人交出去的时候,手都在抖。
好在碧落仙子手稳,她拿了稻草人,眼睛看不见,用天眼看了看,便念出了那个名字:“顾星河?”
慕容碧落。
星河碧落。
“你们俩的名字很配。”碧落仙子知道慕容姑娘必然不可能安心在识海温养神识,便在识海里笑夸了一句。
夸完了,心里涌出来的情绪则是心酸——
是啊,我也觉得我们很配。
我也实在很爱我的丈夫,和他爱护我一样。
就是造化弄人……我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我的丈夫,他们也没打算放过他。
好好一句夸,倒引起了人家伤感,碧落仙子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营帐。
副将不敢说话,只乖乖跟着。
碧落仙子停在了顾星河床前,将稻草人与面色惨白的顾星河本体并列,然后,突然开口:“你知道这钉子叫什么吗?”
并没有人回答。
没人捧哏,不太舒服,碧落仙子歪头,朝着副将的方向。
副将才有些后知后觉:“仙姑是在……问我?”
碧落仙子都笑了:“总不能是问你家顾将军吧。”
副将尴尬地抿了抿唇:“这……末将……末将不知啊。”
碧落仙子笑了笑:“灭魂钉,听说过么?”
这是碧落仙子原来那个世界的叫法,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不知,但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碧落仙子的手落在灭魂钉上,才要动手把钉子拔了,却“诶?”了一声。
副将的皮都紧了:“仙姑?”
碧落仙子问:“你们两军对垒多久了?”
“挺久了……”
“之前的主将,你们见过吗?”
副将迟疑了一下:“您是说,南宫苍?”
“他现在人呢?”碧落仙子问。
“投降了。”副将的神色多了两分厌憎。
碧落仙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副将看向碧落仙子,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劲,于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怎么。”这样子倒逗乐了碧落仙子,“将军有什么话不知当不当讲?但说无妨罢。”
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