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对我们不利的舆论。说都说了,子寒还让他们去江南谈判,你竟也不加干涉。如此便给了血盟可乘之机,若血盟手中真有血玉的碎片,七剑的立场不可能不动摇,而且尤其是凌初夜……你不该让他离开京城,他本就是个危险的存在,当年花那么多心血是为了控制他成为我们最好的武器,你却把这个定时炸弹直接放到了离那个秘密更近的引爆区。这便是第三错。”
“爸,你想听听我的观点吗?”易子澈听完父亲的责训,竟微微笑了一下,“虽然我不能保证比你更有说服力。”
易钧静静坐着,半晌道:“说吧。”
“首先,修复者计划既涉及到剑灵和血清,这终归是七剑血脉的秘密,是我们的盲区,我们不得不借助七剑传人的力量。爸,这点是当初你告诉我们的,不是么?”
易钧不语,只是微微侧过了头,似乎等待着他的下文。
“陆萧是精通医术的雨花家的唯一血脉,并且对剑灵有过一定的了解,眼下他依旧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还不能死。至于两年前的事,有陆家长老在,还有那个灰色地带秘密的挟制,这关乎整个七剑家族的声誉和命运,他终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我有把握制住他,你不必担心,”易子澈顿了顿,继续道,“记者会上凌初夜的言论确实出乎我们的意料,不过他的真正意图是引蛇出洞,诱使血盟露出马脚。根据我安插在江南的眼线前期反馈的情况,江南很有可能早被血盟控制住了,现在我的眼线已全数失联,若是这样,调查局再继续直接干涉极有可能造成反效果,但七剑不一样。”
“是啊,爸,七剑的身份是直接和麒麟血玉挂钩的,他们出面肯定比调查局更容易得手,血盟若真想名正言顺地获得麒麟血玉的力量,不可能不考虑身为血玉守护者的七剑的。”易子寒在一边附和道。
“你们以为……我不懂这些道理吗?”易钧说着,转过身来,双臂动了动,突然一个发力,将所有管子都震了出去。他缓慢地从床上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到玻璃窗边,“啪”地一掌按在了窗上,把易子寒吓了一跳,易子澈倒是冷静地纹丝不动。
“这才是我们的失败啊……”易钧双眼微微睁大,目光直直射向兄弟俩,眼珠子一眨也不眨,眼底闪过一抹安静却诡异到令人恐惧的光亮,嘴唇蠕动着,“这么多年……易家还是没有真正赢过他们……”
易子寒神色有些茫然:“爸……”
“灰色地带的事很可能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他们?七剑?”
“血盟,”易钧收回视线,转过身朝着那台仪器走去,“如果是这样,七剑知道也是早晚的事,他们很快会接触到灰色地带的秘密,一旦他们接触到……尤其是当年身体接受过实验的几个……易家就很难再控制——”
“爸,稍安勿躁,”易子澈开口,“这便是我重启修复者的目的之一。”
易钧正从仪器里拿出一块边角不规则的物体,动作一顿。
“你忘了吗,凌初夜体内潜力再大,终究只是个失败的半成品。若他不再变得可控,那这个半成品就没有存活下去的必要了。眼下我们的计划他必不可缺,是因为我们还没能研究出比他更强大的替代品。”
易钧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他似乎很快明白了什么,但他的声音依旧静静的:“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易子澈点头,并未回应旁边弟弟传递过来的意外眼神。
“爸,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不光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整个易家的繁荣,我已经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了。这次,我一定会努力替你,替家族完成这个心愿。”
易钧看着大儿子坚定的眼神,心头忽地震了一下。
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年幼时趴在爷爷床边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的眼神吧。
“血玉既已不完整,靠蛮力找齐是最下之策,七剑合璧短时间内也无法完成,剩下的唯一途径便是能够重造血玉的灰色地带。”
“上一代的七剑就已经有人发现了灰色地带的秘密,想彻底瞒住横竖是不可能了,干脆就让这一代的人知道,借他们之手带回新的血玉,赶在魔教之前完成实验,再将秘密公开,七剑的罪名也就坐实了,到时就是慕家也扳不回局面,我们就能真正地拥有那股力量和操纵那股力量的血脉,将所有妨碍我们的势力一网打尽,不管是魔教,残月,还是血盟。”
慕家……
一想到慕家,易子澈眼里闪过阴沉之色。
前天……他本可以顺利地抓到林雨惜,没想到慕羽漠突然出来横插一脚,轻飘飘的几句话,不费一兵一卒就逼着他不得不放弃抓捕,整军撤退。
慕家,又是慕家。
没错,到那个时候,就算慕家手里有易家的黑历史也无济于事了,相比他们手里掌握着的秘密,慕家拿捏着的把柄既无法保护七剑,也不再具有威胁他们的作用。
“七剑将从这一代开始,永远失去血玉的管辖权和归属权,也将永远失去,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最初意义。”
无论是尚在人世的老一代,还是参差不齐的新一代。凌家,蓝家,陆家,洛家,林家……
他们的荣耀将不复存在。
七剑将不再是原来的七剑。
把那些人搅乱的秩序修复到原来的样子,不,不仅仅是这样,秩序将被改写!
他们将获得永恒!
这是他们家族所追寻的,经久不息的梦。
一窗之隔,年轻人的眼里,倒映的全是玻璃对面父亲平静而欣慰的面容。他的瞳孔瞬间就像重新点燃的烛火一般,亮了起来。
他微微勾起嘴角,笑容温和而从容,藏着无尽的危险。
“七剑,是时候换血了。”
话语响在密闭的空间里,没有回声,却好似在所有听到的人心上重重刻下了长久不灭的痕迹。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整个屋内寂然无声。
“子澈……我小看你了,”易钧盯着手中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合手握紧了它,转头望向大儿子,“不愧是我的儿子,为父相信你们能替我完成那未完成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