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农工商,商为最末流。
像宗尧这样世家出身的子弟,素来是看不起那些商户的,但也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直接当着人家面出言嘲讽的。
这就是冲着周宜微来的。
“宗大人如今是在以什么身份说教我呢?”周宜微神色平静道。
原先二人之间还有夫妻之名,周宜微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宗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那休妻书还是宗尧自己亲手签下的,现下周宜微与他之间再无瓜葛,宗尧这幅自视甚高的说教就变得极为可笑了。
宗尧似乎也是想起那并不平和的休妻,脸色霎时黑了一个度:“纵使你如今不再是我宗氏妇,也合该安守本分!在街上四处散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想将周氏与宗氏的脸丢个尽?”
周氏和宗氏?
一个在她不愿再当一个被操纵的木偶,不能为他们带来价值时就毫不留情抛弃。另一个白纸黑字上清清楚楚写着的休妻二字,却还管到前妻的身上来了。
周宜微素来淡漠的脸上隐隐挂上几分讽意:“那宗大人以为我该当如何呢?该因被休而羞愤交加,整日以泪洗面,回到娘家陈诉罪责,从此日日青灯古佛相伴?”
宗尧下意识皱起眉。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这话从周宜微的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变了味。
宗尧的语气放缓了些:“你本不至沦落与此。”
周宜微双眼微眯,这话头不对。
果然,宗尧随即便开口道:“现下反悔,还来得及。”
周宜微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过借了个休妻之名脱身,宗尧还真把她当什么天可怜见的弃妇呢?
她后悔什么?
后悔不能给宗氏当管家婆?
而且上辈子他那样宠爱沈惜枝,如今她都已经将这主母之位拱手相让了,宗尧却要她后悔?
是他到底没有多爱沈惜枝,还是说他真就如此无能,连替心爱之人争一个正妻之位都做不到?
“宗大人与沈姑娘鹣鲽情深,琴瑟和鸣,我若是再横插其中,岂不毁了一桩好姻缘?”
周宜微这边刚递了话,沈惜枝当即便反应过来,轻拽了一下宗尧的衣袖。
那双秋水明眸只是微微拧起,便是万般委屈,惹人怜惜。
宗尧这才似是如梦初醒一般。
他居然当着沈惜枝的面让周宜微回宗府?
纵使这是最好的办法,他也万不该如此的。
见着宗尧的反应,周宜微冷笑一声,懒得再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行了个极其敷衍的礼后转身便走。
宗尧下意识抬脚想追上去,可堪堪迈出一步便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拽了回去。
“阿尧你若是心中有周姐姐,那便去将她追回来吧,休妻一事本就是一时气急,妾身也并不在意名分,只要阿尧爱我,就足够了。”
话虽是这么说,沈惜枝手上的劲却是没少使,大半个身子弱柳扶风地攀附在宗尧肩上,叫他寸步难行。
沈惜枝心下暗自叹息,这次她的牺牲也真是太大了。
将剩余传单都派发完后回到铺面时,迟遇手里的活也基本上完工了。
杏雨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进行最后的收尾,还不忘悄悄向周宜微道:“这人眼里有活,干得还又快又好,小姐果然有眼光,五两银子捡着个大便宜!”
这话倒是属实。
二次加工的牌匾从迟遇手中雕出来,竟也毫不逊色。
只是
见周宜微眉头微皱,迟遇顿时紧张了起来:“是哪里不够好吗?”
周宜微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
雕刻出的字体大小适宜,尺寸相当,只是这现下放在地上,离近了看还好,若是挂在了门头上,这较浅的木色怕是看不太清。
想了想,周宜微将木桌上还未撤去的笔墨取来,沿着雕刻的痕迹填上墨色,这下便挑不出任何毛病了。
从隔壁店家借了木梯,迟遇爬上顶端,周宜微和杏雨在下头将牌匾递给他,三人合力将牌匾嵌在了门头上,一家名为“百味香”的食肆,便是正式在这京城中落定了。
周宜微站在门前,仰头看着那清清楚楚的三个大字,这是她为自己选的一条新的路,也会是她新生的开始。
翌日辰时。
周宜微推开房门,终于不用再维持着当家主母该有的仪态,无所顾忌地伸了个懒腰。
虽说她们这食肆并不做早点的生意,但开店前的准备工作也不少。
米饭和奶茶这两样需要提前准备好的由周宜微负责,杏雨和迟遇一人拿了一支小板凳坐着择菜,处理肉类。
看着只是些简单的重复性动作,实际做下来却耗时得很,待到一切筹备妥当之时,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周宜微推开大门,外头的日光透进大堂,正式开张。
但回来后周宜微却并未守在柜台处,而是进了后厨。
杏雨有些疑惑道:“是还有什么没准备完吗?”
周宜微点头。
确实是还有一事。
昨日发传单是一种宣传手段,但还不够,实物也与沈惜枝口中所言有所差距,没有那最具有吸引力的,栩栩如生,与实物毫无差距的画面。
颜料价格高,周宜微纵使是再有钱,也没有阔绰到可以把那么多种颜料画出来的画到处送的地步,更何况画技也是个难题。
不过周宜微想到了一种替代它的方式。
“我们要将所有菜式先做一份出来,杏雨,你负责试菜时的那几道。”
“好。”杏雨答应得快,但还是不免开口问道,“可是现在也没有客人来呀。”
周宜微笑笑:“我们就是要靠它将客人引来。”
这也是昨日自己找上门的客人给周宜微的灵感。
她确实无法绘制出与实物一模一样的图画,但分明就有比图画更具吸引力的东西不是吗?
不多时,后厨内便飘散出阵阵辛辣香味,先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