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跟着周宜微入了店内,将周遭景象都收入眼中,微微叹了口气。
“小姐受苦了。”
周宜微在宗府时,即使不得夫君宠爱,也是当家主母,哪里需要自己开店赚银子养活自己的?
“但我现在很满足,这就够了。”周宜微说。
这铺面所处之地来往人多繁杂,虽适合开店,却并不适合商议私事,寒暄片刻后,周宜微便带着王妈上了二楼雅间。
犹豫了片刻,周宜微还是将杏雨也叫上了。
总归周宜微已经决定了要将沈惜枝从宗府中捞出来,她迟早会是自己人,但杏雨对沈惜枝一直有看法,早些叫她知道,也免得日后再生矛盾。
一落座,王妈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休妻书已落定,老夫人虽不满,但也并未在此事上多置喙,只是今晨小姐走时,与少爷吵了一架。”
王妈说的是吵,而不是老夫人单方面的斥责。
周宜微递了个眼神,王妈便接着道:“老夫人意在京城贵女中择一人为继室,但少爷说,不愿心爱之人受委屈。”
心爱之人,说的自然是沈惜枝了。
周宜微并未对前一句有太多想法,她如今已与宗尧和离,亲生爹娘都尚且能够将她这颗没有价值的工具抛弃,又更何况是没有血缘的婆母?
先有宗尧带外室入府一事在前,周宜微被休紧随其后,宗府没了当家主母,难免被人议论,老夫人急着找下家也正常。
但
周宜微皱起眉,若只是吵了一架,宗尧就能够透露出希望她回宗府的意思,周宜微想,她或许确确实实是错看了宗尧。
他不仅无能,甚至连一丝男儿血性都没有。
“老夫人有属意的人选了吗?”周宜微问道。
王妈压低了声音:“老奴瞧着,老夫人对吏部尚书的庶女似是挺满意的。”
吏部尚书庶女孟归漪,这人周宜微也知道。
虽是庶女,但这吏部尚书也不曾亏待过这位妾室的女儿,同嫡女是一样的待遇,被娇养着长大的。
更重要的是,她心悦宗尧。
老夫人一早也是知晓此事的,只不过宗氏家大业大,愿意嫁进来的女儿家多的是,又怎看得上一位妾室生的女儿?
只不过现在却是不同了,纵使宗氏门楣再高,但凡是心疼女儿的,都不愿自家女儿去成为人家的继室,如此一来,她确实是个好人选。
老夫人既然已经看中了她,孟归漪又是心悦宗尧的,想来此事落定也无需多长时日了。
周宜微摇摇头。
现在她算是知道宗尧为何会那般态度了。
孟归漪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周宜微与宗尧定亲的消息传出去后,京城宴会之中相遇时,周宜微没少受她白眼,也被她针对过不下数次,但这婚书已经落定,任她再闹也不会有变局。
但她若是入了宗府,那可就不同了。她与周宜微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周宜微对宗尧早就心死,又有诸般礼教压在身上,自然不会磋磨宗尧的爱妾,但孟归漪是真心爱宗尧,好不容易如愿嫁入宗府,又见宗尧只爱那沈惜枝一人,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至于老夫人看中孟归漪的原因,大抵也正是因为这泼辣的性子。
周宜微还是当家主母时,便没少被老夫人说教她管不好夫君,宗尧宠爱沈惜枝是宗尧的错吗?
不。
是她周宜微的错。
是她笼络不住夫君的心,又生不出孩子,这才叫宗尧去了旁人的院子。
孟归漪能不能笼络住君心尚且不知,但周宜微能肯定的是,她绝不会心平气和地看着宗尧宠爱沈惜枝。
“宗尧那边呢?”周宜微问。
王妈有些歉疚地摇了摇头:“小姐走后,老奴便回了老夫人身边,只听得那日争吵,少爷离开后便一直在沈姑娘身边。”
周宜微轻叹了口气。
王妈早前是她院里的人,原先那位沈惜枝又素来与她不对付的,自然沈惜枝院里的下人也不会对周宜微身边之人有什么好态度,更何况是周宜微走了之后。
但周宜微也大抵能猜得到宗尧的态度。
上午刚因此事争吵完,下午便带着沈惜枝出府逛街,分明是哄她开心的意思,再加之那句话
从宗尧的角度看来,让周宜微这个不会管束他的妻子回府,确实是要比与孝道和父权作斗争来得轻易。
但周宜微昨日便已经拒绝了他,他也总该想想别的法子,只是吵一架就来寻求周宜微这条退路,可不够。
周宜微笑着摇摇头:“可惜了。我还以为在我走后,沈姑娘便能得偿所愿。”
“不过”周宜微顿了顿,似在思忖,“宗氏三年未出子嗣,这么想来,沈姑娘似乎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王妈一愣:“小姐的意思是?”
周宜微语气平常,像是只是在感叹些什么一般:“我瞧着这沈姑娘也是可怜人。”
王妈道:“老奴明白了。”
将指望都压在宗尧的身上,注定是靠不住的,只希望她能演得好沈惜枝,也能演得好这场戏。
送走了王妈,一直在一旁听她们交谈的杏雨这才出声问询道:“小姐怎的还帮起那沈惜枝来了?以前在宗府时,她就是看着小姐性子软,才一直压在小姐头上的,如今碰上孟归漪,也该让她吃吃苦头!”
倘若沈惜枝还是从前的那个沈惜枝,周宜微自然是不会管她的。
周宜微说:“你可知,那传单的法子,是如何来的?”
猝然被问到这个,杏雨愣了一瞬:“不是小姐”
周宜微打断了她:“是沈惜枝主动告诉我的。”
杏雨傻了眼,瞠目结舌地看着周宜微,明显一脸的不相信:“她肯定是有所图谋!”
沈惜枝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帮她们?知晓周宜微如今的处境,她不出言嘲讽都算好的了!
杏雨并不知晓沈惜枝身上的变故,一时之间要她改变对沈惜枝的看法,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