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收,然而眸光中满含柔情。
他认真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郑重道:“因为我在等你日久生情,给我一个名分。”
华俸一怔,蓦然抬起头,直直撞进时墨潋滟含情的眼眸中。
一时间,相顾无言,一室静谧。
华俸听见自己的心又一次不可自抑地怦怦跳动。
她恍然顿悟,那些藏在心底的话,她没法说给这样的时墨听。
华俸提了提嘴角,挤出一个粲然如花的笑容,轻声道:“等你醒来,就会知道我的答复了。”
时墨眸色沉沉,微微点了点头,倦懒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静候佳音了。”
说着,他好似迫不及待般,缓缓合上了双眼,嘴角溢出些许呢喃:“早睡早起……”
*
半烛香后。
华俸一动不动坐在床沿,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时墨沉静的睡颜,内心陷入纷乱的思绪中。
时墨为了保护她,宁愿以身相搏,以命相抵。
可是,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时墨愿意将一颗赤诚的心捧到她的面前,任她撷取、利用,随意摆布。
可是,当这颗炙热的心落在她掌心之时,她却畏缩、退却,不敢触摸。
她太胆小,太懦弱了。
她怕时府的一切,怕和时府有关的所有,以至于时墨初来乍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唯一的念头是将他赶走。
哪怕一路上时墨对她倾心相待,令她触动良多,可谢汐岚将一切摊开挑明后,她坐在梧桐树下思索到深夜,想到的也不过是要与时墨一拍两散。
甚至于,初遇宁辰安与齐术之时,她为了甩掉渝都的一切,慌不择路地撒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白白让时墨惹得宁辰安与齐术的猜忌。
就连突逢刺客的夜晚,众人都可以出手相助,唯有她手无寸铁,成为时墨显而易见的软肋,被刺客挟持,用来威胁于他。
时墨愿意一直守护如此没用的她,但她却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不计较得失的爱意。
她不过是一个逃离家族、没有一技之长的女子。
除了身负前世不堪回首的记忆外,她一无所有。
更何况,他与她相隔的,并非只有前世的数十载光阴。
还有世族间的尔虞我诈、兵不血刃,和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党同伐异。
他和她,虽然是情投意合的男女,但也是渝都世家望族的棋子。
哪怕他们无意争权,他们的感情也永远逃不开政治的权衡。
即使再怎么努力躲避,只要他们走到一起,必将卷入更险峻的境地。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这应该也不会是时墨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自在一生,而非踏上前世旧辙。
可是,时墨想要的是什么?
会同她一样吗?
华俸竟一时无法确定。
*
一夜过去,天色将亮。
华俸抬起手,揉了揉一夜未合的双眼。
见时墨仍沉沉睡着,她悄悄走到床边,轻柔地抚了抚他的脸颊。
她心中留恋不已,小声开口:“我曾经以为我想明白了,但其实并没有。我想不通如何处理渝都的一切,只能远远跑开,假装视而不见……其实,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
她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但我不能太过自私,至少对你不可以。”
“从前每次和你相处,你都是醒着的。每当我望进你的眼睛,许多话便说不出口了。这样和你静静谈心,还是头一次。不过,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时墨,当你闭上眼睛,我果然就有说出口的勇气了。”
华俸的眸中渐渐涌上水光,泪水溢出眼眶,点点滴落在时墨的手背。
“对不起,时墨。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你骂我自私也好,怪我懦弱也罢,我都无话反驳。”
华俸幽幽止住,将许多未能言明的心绪,掩藏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中。
她静静起身,欲要推门离开,然而在指尖碰到屋门时却倏地顿住。
华俸恍然回神,远远望向时墨熟睡的身影,心底有个声音愈加清晰。
她恐怕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华俸怔怔地默了许久,又悄无声息地走回时墨床边。
那双向来明媚的桃花目中已然一片水光粼粼。
她缓缓俯身,在时墨的嘴角轻轻一碰,留下一个缱绻又落寞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
木门的闭合声细微响起,那道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幽静的房内。
时墨缓缓睁开眼睛,眸色清明地望着半空,微微抿了抿被她亲吻过的唇角。
*
天光大亮,等众人察觉到时,华俸早已人去楼空。
她将一封书信和全部盘缠留给了时墨,只跟谢沄岄作了道别,便独自一人下了月山。
对此,谢汐岚勃然大怒,立在时墨床前好一顿查问。
“喂!”谢汐岚横眉冷对一脸病容但神情颇为愉悦的时墨,大声问道,“你昨晚与华俸独处时,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时墨抬手摸了摸嘴唇,露出十分餍足的笑容,懒洋洋道:“没有啊。”
谢汐岚见他一副混不吝的德行,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抓住他的衣领狠狠晃啊晃:“你胡扯!肯定是你说了什么,刺激到她弱小无助的心窝,才让她不顾姊妹情深,撇下我一个人跑了!”
时墨心情上佳,不欲与她计较,闲闲地挑眉,促狭道:“你与华俸什么时候称得上是姊妹情深了?怎么,她一跑,你竟比我还着急。奇了,让旁人瞧见,还以为跑了的不是我的准夫人,而是你的准郎君呢。”
谢汐岚:“!!!”
屋内吵闹的声音传来,屋外的谢沄岄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心下一横,决定闯进房内,把自己那个没礼数的妹妹拖出来。
然而,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