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江南城西边的闹市上,正是熙来攘往,人声鼎沸。
江南城第一世家晏家的大小姐招亲,城中百姓怎能不来凑个热闹?
一旦抢中了那象征着鲤鱼跃龙门的绣球,便是一朝翻身,脱贫致富。
因此,一时间,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肥的、瘦的、富的、贫的、精的、蠢的,但凡未曾娶妻的,都涌入这绣楼中来。
除了男子之外,场内甚至出现了女子的面孔。要么是为了腹中尚未出世的胎儿做计较,要么就是为了自己尚未成年的稚子做打算。
横竖只要攀上了晏家的亲缘,便再也不用忧愁往后的富贵日子。
这样的好事,任谁也不愿意错过。
“小姐,你紧张吗?”
京晁和晏希二人此时正站在场地的入口外,看着涌入场内的人群。
此次晏家所设的绣球招亲,自然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场外正设置了一处资格审核的关卡。凡是已经婚配、品行有失、年过半百者,尽皆不得入内。
二人在关卡处站了好一会儿,都未曾见到汪卓的身影。
晏希将手藏于袖中,抠着拇指的指甲,微笑道:“不紧张。”
“小姐,你怎能不紧张呢?我都快紧张死了。这汪公子也真是的,竟然还不来,也不知道早些过来好占个好位子。”京晁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小晁,你怎么比我还紧张。难不成,你小小年纪也想嫁人了?”晏希又拿京晁作乐。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开玩笑,这汪公子究竟还来不来?”京晁踮起脚来,朝着人群中望去。
人潮涌动,却始终寻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来了来了。”京晁的语调十分欢快,像是发现了汪卓的身影。
只见汪卓一身贵气装扮,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而他的身旁,则毫不例外的,站着一个前来看热闹的楼栩。
汪卓见晏希竟在外面苦苦等候自己出现,自是喜不自胜,一张俊俏的脸仿佛写满了“乐开了花”四个大字。
“晏小姐,实在对不起,我来晚了。”汪卓抱歉道。
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晏希,似乎还有几分男儿羞涩之意。
但唇边却是挂着笑意的。
眼见自己牵肠挂肚的那个人,也在翘首期盼自己的出现,他又怎能不满怀欣喜呢。
“不晚不晚,只要来了就是最好的时机。”晏希总算将自己的手从长袖里露了出来,双手交握,轻轻置于腰间。
汪卓低眉浅笑,心满意足。
一旁的京晁见状,偷着笑,将头别向一侧。
她最为敬爱的小姐,总算找到了一个眼里心里都只装得下她的人,京晁又怎能不替她开心。
“楼公子怎也来了,也想来看看热闹么?”晏希这才发现汪卓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却不是他的仆从。
“没见过,来瞧个新鲜。怎么,不欢迎?”楼栩对晏希虽说不再剑拔弩张,可因着之前的过节,也并未有什么好脸色。
“当然欢迎,时辰不早了,二位公子请进吧。”晏希并不恼,作势请二人进去。
她也是时候,该起身前往绣楼了。为免节外生枝,还是尽早将此事定下才好。
晏希朝着一旁站着的几位晏家仆从使了使眼色。
那仆从便迅速过来,带着汪卓和楼栩二人进去了。
晏希二人也转身离开,缓步入楼。
“小姐,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该不该说。”京晁跟在晏希的身后,虎头虎脑地试探。
“说呗,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晏希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心中还在盘算着别的什么。
“待会儿扔绣球的时候,万一没扔中汪公子怎么办?”京晁竟真的把自己的心中所想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晏希登楼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她提着衣裙,顿了顿,视线朝着绣楼之下投去。
晏家的仆从已然将汪、楼二人带到了事先预留好的地方,是场子内一处不起眼的边缘。
而汪卓周围站着的人,也都是晏希事先便安排好的,正恰如其分地将汪卓二人包围。
图的就是一个万无一失。
以免有不长眼睛的人闯了进去,将绣球抢走。
场子里头,也处处有晏希安插的人手。届时,就算是晏希真的失手将绣球抛偏了,也一定会有人将绣球往汪卓的方向抛去。
“小晁,要是真的让你的乌鸦嘴说中了。就罚你一个月不许吃肉。”晏希回头,朝着京晁做了一个鬼脸。
“啊,小姐,你自己扔不中怎么能怨我呢?况且,罚一个月也太久了吧!”京晁一副呜呼哀哉的表情。
要她一个月不吃肉,还不如要她的命呢。
“那你还不赶紧求求老天爷,让他保佑我一定心想事成,择中佳婿。”
眼见绣球招亲即将开始,晏希不再多做停留,三步并作二步走地跨上台阶,直奔绣楼的三楼。
而跟在她身后的京晁,竟真就神神叨叨地念叨起来。
晏希有时候真的怀疑,京晁的智商是不是都被自己给吸走了,竟蠢笨得如此可爱。
看着京晁认真祈愿的模样,她原本紧张的心绪,似乎也随之消弭了些。
横竖是她的婚姻大事,还关系到整个晏家的兴衰,她怎会真如外表展现的那般云淡风轻呢?
哐哐哐——
刺耳的敲锣声霸道地传入耳膜。
京晁连忙捂住耳朵。
晏希虽也觉得甚是吵闹,但依旧要面带微笑,纹丝不动。
即便私下里如何放荡不羁,重要的场合,她自会端庄知礼。
毕竟,晏家的笑话,可不是谁都能看的。
“今日晏府择婿,感谢各位父老乡亲光临捧场。待抛球选婿一事毕了,晏家小姐还为大伙儿准备了庆贺的铜钱,感谢诸位的见证之辛。”绣楼的掌事钱伯朝着底下吆喝道。
底下立马起了一片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