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所用纸张是最普通的宣纸,明显是假诏书。
字是真的,诏书是假的。
“都是假的,不必看了。”公主见皇后看得太认真,插嘴道。
皇后疑惑抬头看着公主。
瞧见女儿一脸戏谑的笑,问道,“这是你所书?”
“不然呢?”公主反问,像只按住老鼠尾巴的猫,走到皇后身边挨着她坐下。
“母后忘了,我可是被父亲抱在膝头上学写字的。”
“少时还偷批过奏折呢。”
皇后冷静下来,将那纸张扔到地上,公主捡起马上在蜡烛上烧掉了。
她歪头边烧边看母亲,“娘亲,这可是女儿的罪证。”
“皇上若见了这个,可不得再把女儿关起来。”
皇后后悔了一下,那个表情稍纵即逝。
公主说得太对了。
若不把这东西还给公主,便是天大的罪证。
皇后因为焦虑,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心急而降智,她什么都顾不住了。
“娘亲别急啊。”
公主讽刺道,“只要女儿在,这东西不是随手就写的吗?”
“你还愿意帮你四弟?”
“笑话,我们是一母所出,我不帮他难道帮老六老九?”
“老九拿着真诏书,也坐不上皇位,别说假的了。”
“老六,就是个绣花枕头。”
公主从容坐下,瞧着母亲摇摇头,单刀直入说,“娘亲,把凤药给我。”
她直接开口,皇后一脸奇怪,“什么凤药,她在紫兰殿伺候那个贱妇,你怎么问我要人?”
公主不耐烦,“咱们娘俩就别打哑迷了,谁不知道谁似的。你给是不给。”
皇后冷笑,“我没见过秦凤药那个死丫头。”
公主放了点心,至少皇后态度说明,秦凤药活着。
“你也太糊涂了,怪不得四皇弟一直上不了位。”
公主话说一半起身就出了清思殿主殿大门。
她赌她母亲肯定会拦住她。
母亲舍不得与她决裂。
果然走不出十米,小宫女急急跑出来,超过公主跪下求公主回去。
公主也不端着,又拐回清思殿。
“你为何要那个丫头。”
“母后看不出吗?和谈肯定失败了。”
“那和这丫头有什么关系?”皇后还是不明白。
“现在便是四弟监国的好时候。”
公主见皇后一脸迷茫,便知她仍处于迷局之中。
“接下来打仗,需要个坐阵的皇子,你想谁去?”
皇后像是有些明白。
“老四和老六肯定百般推辞,若能将老九支出去……”
皇后从座位上起身,在殿中走来走去。
“你父皇很信任他,不然不会把宫禁防卫交给他。怎会舍得把九皇子派出去?再说祖宗规矩皇子并非必须出征,只派大将军前往也可。”
公主摇头,“的确可去可不去,若他自己请战呢。”
皇后哼了一声,“他傻?皇上一天不如一天,他好歹挣个金腰带侍卫近臣,怎肯去上战场吃苦,万一战败回不来呢。”
“他身无尺寸之功,换个新皇,他还能当金腰带?”
“他若怕死,只需将凤药放出。她绝对可以说服老九自己请战。”
皇后不太相信,“就凭那丫头?”
“就凭那丫头把你我耍得团团转。多活好几个月,若不是她自己疏忽,母亲不是照样拿她没办法吗?”
一句话问得皇后说不出话。
公主补充道,“那丫头在九弟没发达前就一直照拂他,对他有恩。”
“放出来,她也不敢向皇贵妃说什么,那个贱妇不会为了个宫女出头,现在什么时候,她那么精明怎么会在此时给皇上添堵?”
这点皇后倒是深以为然。
思虑一番,觉得自己放了凤药没什么损失,便同意了。
她不再假装,带着公主走向偏殿。
在一处看起来严丝合缝,毫无破绽之处,搬动一个装饰性雕件。
墙壁打开,出现一条通道。
通道又窄又暗,一条楼梯向下而行。
皇后手持蜡烛,引着公主走下楼梯,边走边说,“你不知道那丫头嘴有多硬。”
“她什么都没说。”
“我本疑心她是六王使手段送入宫中做眼线的,她却咬定自己根本不想进宫。”
“什么也没问出来,我已经打算杀了算了。”
皇后絮絮叨叨说着,提着裙角向下而行,这个地牢修得很深。
本该是个避难所,里头可储备粮食与水,供人躲藏使用。
当看到秦凤药时,公主稳住心神,没露出同情的目光。
公主是惯常不把下人当人的,此时也觉刺目。
这小宫女浑身是血污,衣裳已成一缕缕,结成硬条。
有些地方衣服打烂了,露出里头的皮肉。
头发结成一大块,比乞丐还不如,脸上污得没了颜色。
“是她吗?”
“不会错。”皇后道。
“行了,把人给我吧。”
凤药仍坐着来时那顶小轿,不过她晕过去了,被绑在了座椅上才不至摔出来。
公主将轿子直接交给李瑕,“行了,抬走吧。人在里头。她醒了你告诉她我不欠她情了。“
李瑕掀了下轿帘,用力咬住下唇,回头谢过大皇姐,抬着人离开了。
直接将轿子抬入承庆殿殿内,清退了所有下人。
他小心地把凤药从轿子中抱出来放在自己床上。
亲自烧起热水,备好剪刀与清创药。
小心地从手臂把衣服剪开,先用凉下来的滚过的水,一点点为她擦拭创口。
血肉翻起来,他刚擦了一下,凤药便发出恐怖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