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峥是这么想的——就算自带的五百人全部都是反贼,没好人。
布赤带一千兵,共一千五百兵。
想造反无异于天书。
禁宫布防有多严,别人不知道,曹峥可是很清楚的。
这个布赤难道有些痴傻?
京外一万重兵虽是散在整个京城周围,但集结起来,也就是一个信号的事,之后大约一炷香就都过来了。
这一千人从京师入口杀入皇宫的几率很小。
就算余下一半人杀入皇宫,宫内那么大,新皇藏在哪里他们知道吗?
宫宇岂止上千间。
一层一层都有各军团守护,造反两字可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手握几万重兵回京勤王还说得过去。
布赤军务出身,干了几十年布政司长,难不成是个没脑子的憨货?
曹峥在皇宫中混了这些年,已不是当年那个傻大粗笨的男人。
他正思虑着,耳边只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他顾不得伤腿,滚下床下,单腿跪地,汗从额头上滴落。
皇上登基交给他的头一个任务就失败,失职二字是逃不掉的。
李瑕带着凤药,将其他人留在营房外,左右瞧瞧,看到个椅子,便走过去轻松坐下。
“曹峥啊,辛苦你了。”
曹峥的汗顺着额头向下淌,听不出皇上是真心,还是嘲讽。
“臣无能!不知废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他把心中疑惑全部倒出,皇上听完也不表态,停了会儿说,“朕倒蛮欣赏布赤的忠心,一听太子被劫,一千人他就敢救主子,你们说到底有没有人指使他?”
凤药与曹峥都摸不住皇上的心思。
一会儿说赤布忠心,一会儿又怀疑有人指使。
曹峥究竟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文人那套拐弯抹角的话术,干脆直说。
“臣怀疑这些人是太师的人。谁能做到及时接到消息,还能传递消息,听军中弟兄们说,皇宫中各军团也起了乱子,试问谁有这份能量?”
“位高权重,又想保住四爷的人不就太师嘛。”
李瑕垂着眼睛瞧着这个御前带刀侍卫,不言语不表态。
连凤药也吃不准李瑕的心思。
要说这算个好机会,审问布赤供出背后主使,若是太师指使,铲除太师一党。
可李瑕会同大理寺审问了布赤,只是贬官,让他回乡了。
乱子平复后,雪片似的折子往书房飞,李瑕轻描淡写地翻看。
那一夜的血雨腥风、早起时倒在宫道与各殿中血肉模糊的尸体,都叫人心胆俱寒。
宫变此惊心动魄。
好在乱党并未攻入寝宫内院。
李瑕淡然处之,叫人清除了尸体与血迹,背着手站在含元殿台阶上。
他眯眼迎着朝阳远眺天边云朵,愉悦的眼神瞧着凤药,“真好的天。”
他那漠然的表情,与甬道上鲜红刺目的颜色,风中淡淡的腥气实不相称,凤药按住手臂,起了一臂鸡皮疙瘩。
之后平静几天,某日上朝,李瑕突然向太师发难。
当时太师正在陈情与蒙古部落即将交战之事。
李瑕端坐九龙金椅上,一双眼睛无聊地扫视着下面的众臣,压根没听太师叨叨些什么。
“太师,打仗的事,您不必劳心,现在设有军机处,有专门的军机大臣。难道他们都是酒囊饭袋?比不得太师一人的脑袋管用?”
他那不冷不热的态度,阴阳怪气的语调,让所有大臣都忍不住偷眼看看他表情,不晓得新皇上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军机处大臣全是打过实战,家世显赫的武将。
谁敢用酒囊饭袋来形容他们?
太师听了这剜心之言,只觉自己平日小看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王太师。”他在寂静的朝堂上突然喊了一声,没了后续。
所有大臣不由抬起头,年轻英俊的皇上已从龙椅上站起身。
高台之上,他手上拿着一摞奏折,不紧不缓质问,“朕这里收了许多密折,都说那日宫由太师主使。”
“不然一个小小布赤带一千人,他怎么敢造反的?”
满大堂的臣子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在此时跳出来多说一个字。
“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主犯处以凌迟也不为过。
太师愤怒地青筋暴跳,抬头与皇上对视着,“哪个血口喷人,臣要与之对质!”
皇上平静看着太师,对方满头是汗。
“太师一向支持四哥的么,所以人家怀疑您,也情有有原。”
“臣与皇上只论君臣,不敢论亲缘。”
“呵,是么?”
宫变第二天,太师就上了朝,要求严查布赤。
造反的各营兵士没留活口,乱中皆被斩杀,布赤下了大牢。
最终贬回老家,那里离京千里之远,他有田有地,回去也是乡绅。
这种处罚相较他犯下的罪,如隔靴搔痒,聊胜于无。
“皇上即是怀疑老臣该彻查布赤!臣冤枉……”
皇上打断太师问,“众爱卿认为布赤是忠臣是奸臣?”举朝不动,连敢抬头的人都没有。
这问题刁钻至极。
说他是大奸臣,皇上你放走了他。
说他是忠臣,他强闯京畿布防,造成宫变。
送人头的问题,谁答?
“臣认为布赤行为虽是贼子,为人论心是忠臣。”
百官之中,冒出一个声音,极为突兀。
“哦?出来讲。”
归山走出来,低头道,“布赤未知太子被废黜的情况下,太子就是大周之主。不知者不罪。”
“在他只有千人兵卒之时就敢冒然去救主子,不是忠臣是什么?”
“布赤不是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死路,还执意送死就为保住大周之主。依臣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