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陈迁书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掩饰问道:“你刚才是想去喝水吗?我回去帮你倒。”
许之笑说:“好啊。”
晚自习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他们的教室在最高层,走下楼梯的一路上许之打了很多个哈气。陈迁书作声:“不用每天都讲这些。你手上还有伤,我们早点回去休息。”
每天放学,许之都会挑学校里她看到和听到的一些有趣的事分享给陈迁书。
许之摇摇头:“我下课精神很多了,手上的伤没事,有个人能每天听我讲这些我也很开心。”
看着很多回家的同学并没有往大门方向走,许之突然问他:“你介意每天晚一点回家吗?大概十几分钟吧。”
“好。”陈迁书答应下来才发现什么都不清楚,“是要多留一些时间学习吗?”
“不,我们去跑步。”
晚自习结束后留下跑步的人很多。操场上没有灯,借着周围小路的灯才不至于那么暗。在跑道的每一段路程都有同学的身影。有疾风也有漫步,有孤单也有成群。
许之和陈迁书把书包放在跑道里侧的草坪上,两个黑色的书包挨在一起。陈迁书脱下校服外套把两个书包盖住。
许之看着长长的跑道,对陈迁书说:“迁书,我慢慢跑,你先跑吧。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运动,整个人快散架了。”
陈迁书看看许之,答应道:“好,我先跑一会儿,然后陪你慢慢跑。”
看着陈迁书远去,许之有些难过。
在她快要接受自己确确实实已经回来时,看到陈迁书,她彷佛还是处于那段无力的过往。他会永远对人好,但也永远不会向别人吐露自己的负面情绪,哪怕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抱怨。
这意味着她做不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会出现这些情绪是因为早上毛媛莉的事吗?许之不知道。
年少时,好像每一个班级都会有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而毛媛莉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家境不好,不爱与人说话,总是坐在食堂的角落里一个人吃饭。高二的一天中午,有个叫张盈眉的女生来班里找她。许之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而毛媛莉一直低头沉默不语。
直到声音越来越大。
“你干嘛偷我东西,你说啊!”张盈眉的声音刺耳,随即是“哗——”的书倒塌的声音,书散落一地,像是废墟。披散的短发掩着毛媛莉的脸,她的头更低了。许之能听到轻微的啜泣声。
有边上的女生偷偷扯着张盈眉的校服,劝她什么。张盈眉说:“那是我妈妈的……当时寝室里只有她,不是她拿的还有谁!”
当时班里有零零散散的人群,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是面面相觑,小声的说话。许之心有不忍,但是那时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
是陈迁书走了出来,他一出来好像鼓鼓的气球破了一个口子,一些紧张的气体慢慢流走,温和带了进来。
他走到毛媛莉书桌旁,弯腰将书捡起放在她的课桌上,随后直起身子挡住了一些她的身躯。他态度温和地问张盈眉:“你是丢了什么东西,记得大致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吗?”
张盈眉安静下来,说是一条项链,摘下来放在了口袋,前天晚上发现不见的。
许之和其他同学听着陈迁书一步步带她将时间往前推,后来一些同学也站出来安慰和帮忙捡书,隔天查了监控原来项链是掉在了草丛里。这件事最后以张盈眉在大家面前给毛媛莉道歉为结局。
许之还记得那天他离开前还在毛媛莉的桌角放了纸,和她说了几句话。
之后过了好长的时间,班里的同学忽然发现张盈眉将厚厚的刘海别上去露出额头,开始和别人交谈,身边也多了来往的朋友。
那么,陈迁书帮她和帮毛媛莉有什么不同吗?
她有点贪心,又有点不知所措。
许之跑跑停停,晚风缓缓地带起马尾。在夜色下没有跑多久,前方的身影转过来,逆着人流,来到了她身边。
许之独自发闷的情绪被打散,好奇问道:“怎么了,不想跑了吗?”
“不是……许之,你是不是不开心?”
许之一天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涨,像是下雨前的空气,沉闷又压抑。
“是啊。”
许之坦然又含笑的语气让陈迁书一怔,随即也让他放下心来:“能跟我说说吗?”
许之想了一会,认真道:“我不想你总是对我笑,那不是你真的开心,我不喜欢。”
陈迁书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他的心中像是飞鸟点了平静的湖面,荡开层层涟漪。半响,他说:“好,我以后不勉强自己了。”
“陈迁书,我们比赛吧。”
“嗯?”
“我们看看谁先跑到对面的拐弯处。”许之指向斜对面的拐角,那里有一个足球围栏,有几个同学在周围跳绳和做拉伸。
数到三,许之和陈迁书一起跑了出去。
晚风疾驰,将一切烦闷都冲散。没一会,陈迁书就与她拉开一截距离,先跑到了规定的地点。
他站在拐弯处扶着膝盖冲她笑,许之隔着浓重的黑夜也能感受到陈迁书流露出的明媚的少年意气。
许之心情愉快地背起书包:“走,回家。”
陈迁书拿起外套搭在臂上,点头道:“嗯,回去洗澡。”
“迁书,我想起来,我今早忘了吃鸡蛋。”
陈迁书问:“你每天都吃吗?”
许之说:“嗯。高三太难受了,每天都睡不醒,早上起床也感觉很恶习。每天吃一个鸡蛋对身体好。你吃吗?”
“我吃,但没有每天。”
嘴上回答着鸡蛋的问题,陈迁书心里想的却是,要不要买一辆自行车,可以早点送她回家,早点睡觉。
“那我们一起每天吃鸡蛋吧,和跑步一样。”
“好,我试试。你回去之后手注意不要碰水,还有用刀要小心一点,不要再伤到自己了。”
“你好婆婆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