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云悦看着她,不由想起先前种种。眼前的姑娘看着娇娇柔柔的,但绝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再加上现下境况对她实在不利,她妥协了,没再继续闹。在此一住到今日,其间也再未找霍星延麻烦。
这日,徐云雾是在后院寻到云悦的,那会儿她手中拿着一本书,《深入考古》。
徐云雾淡淡地瞥了书面一眼,坐在了她身侧的一张椅子上。椅子很老旧了,坐下去,嘎吱嘎吱地响着。声音传来,云悦想装不知道徐云雾来了都不能够了,她收了书,冷淡看她,“徐小姐这次又是为什么而来?”徐云雾将自己的手伸向她,手指上的钻戒随着她的动作熠熠生辉。云悦怔愣良久,“你们要结婚了?”
徐云雾柔声回道,“是啊,我们要结婚了。”话落,又是漫长的沉默。
这回,是徐云雾打破的。
“阿姨,不瞒你说,我曾经很恨你。每每看到霍星延孤寂地站在人群外,我都会忍不住去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你不爱孩子,你可以选择不把他生下来。但你生了,怀胎十月受尽苦累和闲言碎语。再后来,虽然日子清贫,但你仍尽你所能将他拉拔长大……”
徐云雾在为云悦复盘,前所未有的柔和意态。“阿姨,其实你是爱霍星延的,你只是不够爱。可我仍感激你,因为如果没有你,这世间就没有霍星延这个人了。因为这份感激,我亲自过来将喜讯带给你。若是你愿意,我会派人接你去北城观礼。”云悦一声不吭。
徐云雾也不在意,温柔笑笑,“阿姨,未来还长。若你有心,一切还有转机。”
“试着温柔地待自己的孩子好不好?未来,还有孩子的孩子。"说完又坐了几分钟,徐云雾告辞离开。
她走后,云悦默坐良久,像一樽被抽走了魂灵的木雕。几日后,她久违地走出了这座老宅。冬日的潮东,阳光仍旧温暖,她沐浴其中,一遍遍地温习徐云雾的话,眼睛忽然就湿了。
所有人都说她不爱霍星延,听多了,她自己都这么认为了。渐渐地,她忘记了她也有过抚摸肚子同还未降生的小豆丁说话的时候。她是爱过这个孩子的。
那是她的孩子,她想生的,和他是不是霍峰渝的孩子没任何关系。一瞬清醒,但是太晚,太晚了。那样深的隔阂怎么可能修补?在光中站了很久,云悦继续往前。几日后,有熟人在一间茶楼里看她给客人冲茶,手势熟练,眉眼明亮。
那人问她,“打工啊?”
她笑道:“是啊,儿子要结婚,从现在开始给儿媳妇攒点金。”听见的人,皆当她在搞笑。
霍家二公子,星佑集团总裁结婚什么没有,会稀罕她靠做杂活攒的那点金?云悦多年来看尽了人情冷暖,她怎会看不出这些人在想什么。但她不在意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隔阂深长,是无法修补了,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班机七点落地北城。
徐云雾下到地下停车场,循着记忆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车。走近发现,霍星延那台挂着招摇得不能行车牌的迈巴赫正停在旁边。“…”她家霍总真本事。
短暂地停滞,徐云雾走到了两辆车间,伸手敲响了迈巴赫的车窗。车窗应声大开,霍星延的那张俊脸映入徐云雾眼底,线条紧绷,明显不愉快。“生气了?因为我背着你去了潮东?”
“若是因为这个,你不该生气。很早之前你就答应过我这件事儿由我处理。”
徐云雾站在车旁,垂眸睨着他,说话声线清润。她话落又过了十数秒,霍星延才侧眸看她,“我气的是这个吗?我气的是你明明很累了,为什么还要急着跑这一趟。”“你休息好了再去,不行?”
徐云雾懂了,霍总这波是心心疼媳妇儿。熟悉的甜意在心间泛开,徐云雾径直上了霍星延的车。一坐定,安全带都没绑,就凑过去吻了下他的脸颊。轻轻的一下,却将霍星延身上的冷意拂去了一半。可真好哄。
徐云雾暗笑在心,面上却是分毫未显,“结婚是大事,总是要让父母知道的。你以真诚待我,我回以真诚,这样很好。”霍星延听完,低冷地嗤了声,“那你怎么不去通知霍峰渝?”徐云雾不假思索:“渣男已经无可救药,我就不费那个心了。”至此,霍星延再绷不住了,俊脸有笑意氤氲开来。徐云雾正想问他笑什么,他忽而侧过身抱住她,“云雾,谢谢你。”若不是他,她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别说劳心费力几度前往潮东。
徐云雾又亲了下他的脸颊,这回换了一边,“你忘记了吗?在很早的时候,我就想成为霍星延的守护神了。”
“如今,梦想成真。”
霍星延低头,额心抵住她的,以最温柔的语调说着威胁的话:“那要守护一辈子,不然我饶不了你。”
徐云雾又开始捋他的头发了:“要是我失言了,你会怎么样?”霍星延:“那就一起死吧。”
徐云雾:"…”说他一身野骨是一点没冤枉他,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这般不安分的一个人,还是由她长久地控在掌心比较安全。再说了,她守护的同时,也在被守护。
一辈子又如何?她半点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