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外婆家也有一棵无花果树。”
她最喜欢无花果,喜欢到外婆在院子里特意为她种了一棵树。
她可以霸占整棵树的果实,用透明的饭盒装着带到学校,和祝余一人一个叉子分食。
无花果很难保存,她又实在喜欢,外婆就把无花果剥皮、装好,放到冰箱的冷冻层。
只不过是为了看见她吃第一口时,因为太过开心笑弯的眼睛和皱起的鼻子。
高考冲刺的五月是无花果大量上市的季节,她却因为学习太忙一整个月没有去外婆家。
后来外婆去世,家里到处都是腐烂变质的味道,她循着味道的来源打开冰箱,猝不及防看到一整个冷冻层的无花果。
那是外婆离开前,想着自己的宝贝外孙女,一个一个摘下、洗净、剥皮、切好保存下来的。
或许那个时候,她以为她还能等她放学回家。
再之后,林姰出国,总是找各种理由不回来。
等她回来的时候,承载她所有回忆的老房子已经被卖掉了。
每每想念外婆,她都会去那走走。
听说房子几经转手,最后一次被人高价买下,院子有人定期打扫,却无人居住。
那棵外婆为她种下的无花果树已经不见踪影。
或许新的房主不喜欢——无花果,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吉利,不能栽在家里。
也或许是因为,它早就因为无人照料枯死,所以被当做垃圾扔掉。
月光下,无花果树肆意生长,空气里的清甜果香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它一定遇到了心软的主人,被人悉心照料,给足光照,才能长得这样好。
如果外婆家的无花果树,也能遇到裴清让……
林姰的目光,从那只摘果子的、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到他人本身,裴清让身上质地考究的白衬衫罩着宽肩,往下腰身收窄长腿笔直,画面美不胜收。
他身上有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干净,像暴雨洗过的绿植,也许是因为专注研发,也许是因为太过清心寡欲。
可越是这样干净,就越是惹人亵渎。
等她回神,裴清让已经摘了太多,她连忙阻止:“吃不了这么多,摘下来存不住会浪费。”
裴清让理所当然道:“那就带回家。”
林姰有些不好意思:“上门做客两手空空,还要带着礼物走。”
刚摘下的新鲜果子,清甜气息扑面而来。
林姰忍不住弯起嘴角,眼眸明亮,只是看着都很高兴。
裴清让轻扬眉:“喜欢?”
林姰毫不犹豫:“嗯。”
裴清让挽起衬衫袖口准备去洗手,漫不经心回了句:“你喜欢就是回礼了。”
心脏像是被羽毛轻柔拂过。
有那么一个瞬间,林姰觉得裴清让应该是个不错的假结婚对象,冷静、话少、清清爽爽,每天看着那张帅脸,合作起来应该身心非常愉快。
但是天之骄子如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平白无故被人利用,更何况他心里好像还有白月光。
“裴清让。”
“嗯。”
“现在这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办?”
裴清让把手洗净、擦干:“你怎么想。”
那天和妈妈虚构男朋友的时候,林姰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都把奶奶牵扯进来。
奶奶甚至还在因此开心,忙里忙外请她这个假女朋友来家里吃饭,让她这个罪魁祸首十分愧疚。
然而,他们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
如果裴清让跟她一样是个普普通通上班族,婚姻不牵扯资产股权公司利益,她或许真的会见色起意提出合作。
但裴清让不是。
她很为他着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我们就说已经分手了吧?
裴清让睨她一眼,勾着嘴角说:“你倒是写好剧本了。”
林姰抿唇:“总不能一直演下去。”
裴清让:“分手原因呢?”
林姰:“感情不和?你腻了我了?”
裴清让点头,被气笑:“很好,我还是个渣男。”
其实你看起来就很像,让无数女孩子伤过心的那种,只不过林姰不能恶人先告状。
他继续问:“之后呢?”
林姰坦白自己处境艰难:“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一天不结婚我妈就不会罢休,所以我会按照原先计划,尽快找个人假结婚。”
裴清让垂眸:“一定要结婚?”
林姰点头:“办办酒席,骗骗家人,需要的时候出现一下,我给他日结工资。”
“为什么是假结婚?”
“因为不觉得结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随之而来的只有无穷尽的麻烦。”
她不相信婚姻,不相信爱情,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相信一个人可以一辈子爱另外一个人。
不是说再恩爱的夫妻,也会有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吗?她觉得这样的生活一地鸡毛很恐怖。
“你呢?为什么和奶奶说是不婚主义?”
裴清让不咸不淡回了句:“没有喜欢的。”
那他本质上和自己不同,他起码还相信“喜欢”这件事,林姰干脆利落道:“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说不定哪天你就遇到喜欢的了。”
她像个用完人就扔的渣女,抱起一篮子无花果:“我们去帮奶奶做晚饭?”
“你的假结婚对象,有什么条件吗?”
目光相对,男人身形修长利落,月光倾泻他一身,当真是翩翩公子,高高在上,清俊无双。
“首先,得我不喜欢他,他不喜欢我,这样分开的时候才能不拖泥带水。”
“其次,需要三观正,说话不讨厌,不然在家长面前装情侣,会非常煎熬。”
她的脑袋转得很快:“怎么,你有人介绍给我吗?你们公司那么多人,有没有不想结婚又被家里逼得很惨的男生?”
“或许有一个。”
林姰瞬间打起精神:“说来听听?”
“本科清华,硕博麻省理工,现在在芯片公司工作,年薪尚可,房产三处,车子两辆,身高一米八八,今年二十七岁。”
林姰尚未回神,裴清让轻声喊她名字:“林姰。”
“嗯?”
被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笼罩着,林姰仰起脸,而他压低视线与她平视。
近乎完美的骨相,精致凌厉的混血感,因久居上位有种凛然的气势,可当他垂眸看她,那种凛凛杀气似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