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得喘不过气,在他看清他人长相之前,迎面狠狠一拳——
苍梧科技。
"裴总呢?"
"裴总出门的时候没有交代。"
李明启没找到裴清让,按下电梯准备离开,电梯门却在这时打开。
裴清让拎着车钥匙从电梯里走出来,黑色冲锋衣已经湿透,皮肤冷白发透,瞳孔冷得慑人。那个瞬间,李明启蓦地想起高考毕业那个暑假,他也是淋了一身的雨回到家,手指伤到不能再去打鼓。
“去哪儿了?”
“清理垃圾。”
这哥低声开口,嗓音像冰,薄薄一层戾气。
之前大家不是都说哪天苍梧资金周转困难就送裴清让去出道嘛,这会儿李明启都给他把戏路订好了,就冷面杀手啊、吸血鬼啊什么的,这哥简直不要太合适,绝对会因为形象贴合一夜爆火。李明启目光下移落到他拎着车钥匙的手,那冷白手背红了一片,暴起的青筋似乎还透着未消散的狠厉。
"你别跟我说你去把张东揍了!"
应该不能吧?
都多大的人了,应该不能再跟小时候一样为女孩子打架了吧?
裴清让脱下冲锋衣,里面的白色T恤半干不干,声线冷静地反问:“不该揍吗?今天下午在咖啡厅,我都想把他眼睛挖出来。”
李明启眼睛瞪圆:“听听,听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混黑的!”
这人长了一张非常具有欺骗性的脸,不言不语的时候一本正经、目下无尘,看起来特别斯文特别禁欲,又因为一心搞研发、融资投资都交给别人,所以身上有种一尘不染的清冷劲儿。以至于他都忘了,裴清让当初为了给妹妹动手术,混的都是酒吧那种地方,三教九流百无禁忌,什么阴招损招没见过,还学了一身混社会的本事,打个架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他根本就不想看起来那么“乖”。
李明启给他找药箱处理手背的擦伤,一边拿出碘酒棉签一边说:“十几岁的时候因为人家打架,手没办法再打鼓,二十几岁还这样,裴清让啊裴清让,你的报应来了。”"不是报应。"
垂着眼一言不发的人终于出声。
“什么?”
裴清让漆黑暗沉的一双眼,没有半分情绪,低声重复:“她不是我的报应。”林姁在家抱着小狗看资料的时候,手机传来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八宝粥:【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张东?】
提到这人的名字,林姁就犯恶心。奈何粥粥的信息已经发过来,她点开图片。
不知道小姑娘从哪儿弄到的群聊截图,群里有个人一直在发自己鼻青脸肿的自拍,下面还说什么“宝宝我好疼你也不来看看我”,那眼睛喘角青红一片,本来长相就惨烈,这下更没有人形。
林姁:【什么情况?】
八宝粥:【这是我大学同学发给我的,张东喝醉以后不知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鼻青脸肿跟小三求安慰,结果痛哭流洋的自拍照不小心发到工作群里,他老婆又跟他是同事,现在他们公司都要乐死了……】
这就是恶人有恶报吧?
以前看韩剧《鬼怪》的时候,心软的神悄悄帮他的小新娘解决坏人,她觉得大快人心,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
难道她也有心软的神吗?
怎么可能。她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堵在胸口的气现在好像慢慢顺了。
密码锁被人从外面按下,裴清让推门而入。
也许是她脸上的畅快太过明显,他低声问她:“看什么呢,笑那么开心。”
男人身上是没有一丝褶皱的的衬衫西装裤,身形清瘦,斯文俊秀,林姁忍不住想他是大晚上的去哪了,帅成这样。她给他看截图:“今天遇到一个非常恶心的人,白天还衣冠楚楚,晚上就鼻青脸肿了,不知道是怎么弄的。”裴清让淡漠垂眼,并不感兴趣的样子:"走夜路不长眼摔了吧。"
林姁仰起脸,头发全部扎起,露出柔和的脸部轮廓:“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心软的神?”裴清让不明所以:“什么?”“就是字面意思,心软的神仙。”
"为什么这么问?"
林姁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扯,所以说话的时候嘴角有笑意:"你看,白天惹到我的人晚上就遭报应了,还有很多年前,我丢了一只小狗,被人捡到好好照顾、一直到小狗去世。"说起那个人,她的眼眸明亮:"我给他的备注就是【心软的神】。"裴清让勾了勾嘴角,散漫声线里带了松弛笑意:“你想有就会有。”他像骗涉世未深的小朋友,这个世界上真有圣诞老人。林姁不是小朋友,但她莫名觉得,在她不知道的时间地点里,心软的神或许真的降临过。
婚期将近,裴清让去了一趟奶奶家。
开门的裴樱笑得不怀好意:“采访一下,马上就要当新郎官是什么体验?是不是特别开心特别激动晚上都睡不着觉?”
裴清让懒得理她,裴樱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得不到答案不罢休。所以他很敷衍地“嗯”了声:“对,开心激动晚上睡不着觉,满意了?”
裴樱满脸欣慰:"那我就放心了,以前我真挺怕你孤独终老的。"亲哥居高临下睨她一眼:"太闲的话就来我们公司实习。""好啊,"裴樱一派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天真,“我也想自己赚钱。"“你哥赚的已经够你花。”“那不一样,我也不能一直当米虫,”裴樱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婚礼的时候谢珩哥哥也来吗?”
苍梧是研究生时期裴清让和同学—手创办。
创始人除了他,还有两位,裴樱跟谢珩最熟悉,因为他是他的高中同学。
很久没用的毛笔搭在砚台,红色请柬放在书桌。
裴清让把衬衫袖口解开,往上折了两道:“为什么我是哥,谢珩是哥哥?”裴樱脸一下就红了:“我这不是为了区分一下亲哥跟……后哥吗?”裴清让研墨,拿起毛笔。裴樱不解:“你还需要亲自做这些事吗?”
这个年代,相亲认识几天就可以结婚,结婚都是朋友圈发一下电子请柬。哪有人还愿意一笔—划手写请柬,用的还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支毛笔。
但是不得不说,哥哥的字是真好看,字如其人。
裴樱看着都觉得累:“写那么多份不嫌烦吗?”
冷白灯光从高处落下,那只握着毛笔的手清瘦又白、骨节分明:“不会。”
以前只有公布成绩的时候,两人的名字才会靠得这样近。
裴樱随手拿起一张,上面用漂亮的行书写着:新娘林姁,新郎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