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旧幻想37
梁惊水前20年的生日都很平淡。她和梁徽一起生活在香港的时间太短,有记忆的时候,生日多是在国际学校度过。
年级协调员会在午休时间组织一场生日趴,考虑到国际部小孩过敏源多,蛋糕找专店定制,健康得不像话,没有糖油混合物的精髓。后来寄养在梁有根家,八年里有五年都忘了她的生日。每次还是温煦来家里玩时提醒,梁有根才会良心发现,随手买个玫红色花篮蛋糕应付了事。
梁惊水至今难忘那种口感,冻得硬邦邦的植物奶油,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最近那次生日是在赴港前夕,舅妈硬拉着梁惊水去地下商场的fake market采购。
她和几位微商女强人形象的老板娘唇枪舌剑,最终以299元的“员工内部折扣价"拿下了一套minmin的裙装和Y8L的小羊皮鞋,让她听她话,鸡尾酒晚会那够就穿这套,保证能把商卓霖迷死。
回到洗车行时,美团跑腿刚把一捧黑色纸包装的红玫瑰从配送箱里取出,小灯泡穿插在黄色的满天星中,束口处还滴着水。跑腿简单祝福完,又严肃嘱咐:电线好像沾水了,小心触电。梁惊水翻了翻贺卡,落款处写着“爱你的阿羡”。她一阵恶心,直接拔通郑经理的电话,让他把手机转交给单雪潼。
梁惊水警告说,看紧点身边的男人。
单雪潼毫无波澜:“我找陆承羡结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延续一个优良的基因。只要他别把性病带回来,我无所谓,再说了,我也有我的乐子。”听着耳畔嘟嘟音,梁惊水庆幸地想:
单雪潼不是敌人,她取走了优质基因的精子,给他资源和名分,目的明确。如果边玩着优质基因,又让优质基因乖乖待在原地,那才算敌人。2月22日这天,她和寿星聊起自己过往的生日故事,又问起寿星以前的生日是怎么度过的。
商宗在维基百科上公开的生日是3月10日,但富豪家族通常不会对外透露成员真实的生辰八字。因此,每年2月22日,他都会和家人在至交经营的私人会所举办一场生日宴。
梁惊水思维发散,笑嘻嘻道:“就像小时候写日记,一本是给父母看的,一本是写给自己看的。前者总是花哨又官方,写给自己的呢,其实也没真到哪去。”
她定了明天的“曙光号"船票,而那艘邮轮,正是去年3月10日商老爷子斥巨资购下,为小儿子商宗贺寿所用。在尖沙咀邮轮码头的剪彩仪式上,多家港媒直播现场,知名人士云集。铺天盖地的报道中,“商宗稳坐接班宝座”的标题一度霸占热搜整整一周。
视频中,商宗和商卓霖陪老爷子一起倒香槟塔,老爷子一身金蟒马褂,身后一列女眷身着低饱和长款礼服,优雅不失格调,又不至于抢了老爷子风头,真是处处彰显豪门行事滴水不漏的作风。
阳光明媚的下午,两人在一家“猫之日咖啡"体验店里边撸猫,边聊着充满魔幻主义色彩的话题。
隔壁一桌中国留学生情侣忍不住竖耳偷听,留着眉上刘海的女生掩嘴憋笑,压低声吐槽:“你听到没?那男的去年生日礼物是一艘邮轮,大前年是他爸过户的柯尼塞格One:1,十岁那年还算正常些,儿童手表。”男生赶忙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听下去。梁惊水歪着头:“你戴的不是小天才儿童手表吗?”商宗想了想,说应该是江诗丹顿的Patrimony系列。眉上刘海在网上查询完,翻白眼:“那儿童表要1到3万美元,他们在装逼,绝对在装逼。”
听对象说那对情侣容貌气质俱佳,搞不好是真的。她假装起身找猫,目光几次飘向那边。
女孩小头小脸,手臂修长,一看就是高个子。大披领的皮草下是一袭鹦鹉绿吊带连衣裙,鲜亮得像一只绿背山雀。男人身上则透着一种“君卧高台、我栖春山”的贵人气韵,斜睨间眉眼含笑,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温和威仪。君卧高台,我栖春山。
你俯不下身,我够不着边。
可能是最近这类小说看得太多,眉上刘海的直觉告诉她,这对男女身上的高干味儿太正了,应该不是普通情侣。
梁惊水当然感受得到对方的疑惑,这半年她被打量的眼神已经够多了,总不能对每个人都一一解释。
她揪出皮草里一撮猫毛,叹了一声,“喏,都快成猫毛披领了,我出门会被动物保护组织押街示众吧。”
没错,List的最后一项写着:穿着高定去猫咖收集猫毛。她自己也觉得离谱,两个人的脑回路凑在一起像代码出错。谁承想,商宗是天生的不吸猫体质,只要在那坐着,猫猫大军只管往她身上坐,没有一个去主动蹭他的。
梁惊水把一团毛揉成一坨,见是橘色的,她立即食指审判大橘,让它去伺候别的客人。
她一抬头,就撞见商宗满脸藏不住的笑意,笑声闷在胸腔里,肩膀微抖。梁惊水面无表情:“非要看我狼狈才高兴,你和大橘一样坏。”西服整洁不说,双腿如公侯贵族般优雅交叠,商宗愉快得很:“不好么?你要赢了。”
梁惊水快准狠抱住一只三色短尾猫,她俩关系不错,小猫被她的气势鼓舞往前扑。
下秒,她指着商宗膝盖上的浮毛哈哈大笑,不顾那条裤子的价格几何,只觉得大快人心:“现在咱们1比1平了!”在外人眼里,那个冬天的尾声,两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嬉笑打闹,感情好得令人嫉羡。
下午三点,阳光在猫窝上的折射角度悄然变化,时间在流逝,他们幸福的笑里也露出一点端倪。
当晚,安如组织了一场小型生日聚会,作为常居东京的东道主为商宗庆生,郭璟佑和董茉都在,场中还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梁惊水对郭璟佑多有留意,他身旁多了一名深发色的女人,头发一板一眼地梳到脑袋后面,留着和安如一样的大光明。郭璟佑这么爱显摆的一人,可和董茉寒暄时,话头却被她一一接走。他憋得难受,顺走侍应生的香槟盘,不管颜色,全都混在一起入肚。西洋乐也压不住他越说越大的嗓门,身上显贵的零件叮叮当当掉了一半,整个人怎么看怎么颓,梁惊水脑海里冒出的唯一词是“形容枯槁"。平日里二五仔般捧着宗哥的人,此刻却像个小孩似的拉着商宗的袖子,说去但老母的,宗哥,唔好娶甘棠,唔好断送自己呀幸福啊一一深发女人皱眉看着这场闹剧,认命似的,叹了一口很长很深的气,弯下委于命数的腰,去拾那些宝石戒指、胸花、断了的墨镜腿,以及一片日本品牌的避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