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应该是在等王爷吧。”冬梅道,“小姐从周府回来后,就一直拿着王爷送的碧兰棱花双合玉簪,拿起又放下,似乎有些微微烦躁。”
春桃小声道:“对,冬梅一说,我也想起了。”
夏荷闻言思量起了什么。
转眼天色都快亮了起来,周嘉清依旧觉得心中微微的烦闷,便站起来走出屋想要透口气,冬梅一直守在门外,见状想要上前扶着周嘉清,就见周嘉清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冬梅,我想一个人呆会。”
冬梅虽然心疼周嘉清一夜未眠,却还是顺从地没有上前。
别院里周嘉清居住的这个院子不算大,她顺着墙角走到院墙边的一棵榆树下,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初秋的早晨,整个世界是清凉的,还未完全升起的太阳,在淡青色的天空中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地洒在万物上。
周嘉清轻轻叹息一声,脑中猛然间又浮现起周老夫人的话来。
尽管这一夜,周嘉清已经回想起无数次她娘的事情。
是她,舒婷——父亲的大姨娘,娘的贴身丫鬟!
她想起舒娴的话,里面有一句提到了,是舒婷每日挺着孕肚来娘亲的院子!
舒娴是这么说的,舒婷一心为主,怕先夫人不习惯旁人的伺候,便每日来先夫人的院子,以此来证明自己绝无与先夫人争侯爷的心!
事实上,舒婷作为先夫人的贴身丫鬟,的确十分了解先夫人的心思,先夫人当时也心疼舒婷的遭遇,分明是为了救她却变成这样,看着舒婷的孕肚,先夫人心中又是难受万分,也是怜惜舒婷的遭遇吧!
周嘉清神色一黯,总归娘的心中十分矛盾!
对于父亲的这个姨娘舒婷来说,周嘉清小时候只觉得这个舒婷身为靖安侯的姨娘,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和周海洋的姨娘孟柔完全不同,总像只受惊的小猫,只会躲起来。
换做旁人的妾室还要向主母问安,侍候主母用膳等等,而陈幸为人直爽,不拘泥这些礼节。也是觉得有个别的女人在,影响自己的心情吧,就没让她上前侍奉过,办宴会,参加宴会也不需要妾室出面,舒婷也就能躲就躲了过去,一来二去就很少踏出过她的院子!
就连在府中偶尔碰见她了,也会微微惧怕,不过她以为是舒婷性子本就软弱,没有母族做后盾胆子就小,便也没有理会过。
而舒婷后来的变化也是在周嘉静长大后,舒婷才更加聪明的选择避开纷争,当夜周嘉静的试探,她就能知道这个五妹妹也绝不是个面上懦弱的人!
周嘉静,周嘉清心中冷笑,能让舒婷对她言听计从,也能挑拨了紫诗和李雅萱的关系,提起来却是个透明人,实属厉害!
更重要的是,竟能一直如透明人般,就连周老夫人和李雅萱都没有防范过她,早在周嘉清觉得不对劲,便让双福暗中顺便盯住时,便发现了紫诗还是被周嘉静收买后,给李雅萱的纸条,这才促成了李雅萱去“百膳堂”和周嘉豪对峙,告诉李雅萱周嘉芸的死亡真相,无异于一把利刃涌上心头!
早年期间,李雅萱借着侯府主母的身份,讨好老夫人动不动故意惩治舒婷和周嘉静,才让周嘉静心存怨恨。
总归是当年她们两人间的恩怨。
如今想来舒婷的种种作为,却是觉得浑身发冷,老好人比坏人更可怕,端着为你好的名义做一些让你觉得十分难受的事。
只是想来,那个时候舒婷到底胆子小一些,发现有了身孕,一心为了孩子,利用娘的心理,让她留在府中。
不然,都等不到周老夫人下手,娘就……
想到自己的生母一生仿佛是个笑话,被身边的亲信,被周老夫人这样的亲人算计失去了生命,周嘉清心中不知是怒还是悲!
也不知在树下坐了多久,直到她觉得浑身上下微微发酸,周嘉清才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站起身来想要回屋去,一抬头就愣住了。
不远处,一男子静静立在墙下,他穿着玄色直襟长袍,白玉腰封紧扣着劲瘦的腰身,显得长身玉立,英姿勃发,乌黑的头发用简单的白玉银冠束起,容颜如画,说不出的俊逸矜贵。
只见他淡淡地看着她,头上的落叶分毫未落,显然已经到了许久。
“王爷……”周嘉清有些诧异,“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徐竟骁微微一愣,朝她走了过来,道:“清儿,你怎么了?”
昨日徐竟骁从宫中出来后,听说有了僧人的踪迹,就与纪承枫一起出城去忙着那件事,又是徒劳一番,回到府中一切布置好,便又出府去见故人。
而定国王府这边,在寅时一刻有个乔装打扮的人在府门口鬼鬼祟祟,被侍卫抓起来正准备审讯时,碰巧被办事回府的静月瞧见,这才发现鬼鬼祟祟的人,就是周嘉清的贴身丫鬟——夏荷。
静月将夏荷带到府中,等到徐竟骁忙完回来时,就听夏荷说了今夜发生的事。
夏荷回府后在院门口守着,徐竟骁进来后,在院墙下瞧见周嘉清神情怅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觉得十分寂若,比起石塘庄那次,这次更加萧然!
周嘉清看着徐竟骁朝她走来,向她伸出手,看起来想要抚上她的发,却不知为何在快要触碰的时候,隔了一步的距离停下来。
徐竟骁只问她:“怎么在院中坐了一夜?”
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初秋的阳光,温暖而柔和,将天空染成了瑰丽的颜色。
黄叶与绿叶交相辉映,再有心爱的女子立在树下,如同一幅斑斓的画卷,阳光透过树枝零零散散地照在周嘉清的身上,徐竟骁一靠近周嘉清还是感觉到,她身上的凉意。
周嘉清一怔,别过头去,“等会母亲来叫我用膳,王爷大清早未经通传,出现在这里不合适。”
徐竟骁一顿,这个话分明是下逐客令,此刻他还不明白周嘉清昨日在宫中还好好的,这会怎么与他生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