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指证,张翠菊的脸色愈发的白,顿时语无伦次地想要试图辩解。然而三丫仍是沉默,只是她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二虎子他们一眼。
宋甯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恰好捕捉到这一幕,眼神骤然降至冰点,她起身寒着脸走过去。站定在张翠菊母女面前,死寂一般的沉默持续半晌,“为什么要这么做?”宋甯看着三丫问。
“表嫂孩子不懂事,你”
“你闭嘴。”
张翠菊焦急着张口欲言,被宋甯一个冷眼吓得闭了嘴,心底不可抑制地发怵。三丫似乎也被吓着了,小手紧紧拽着张翠菊的袖子,低着头越发往她身后躲去,但宋甯又怎会让她如愿。
宋甯强行将张翠菊拉开,弯下腰与她齐平,打量了她片刻。“你才五岁,还这么小,怎么就能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你知道你的行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顿了顿,又道:“如果再晚一点,扬扬就没了你知道吗?再晚一点,一条人命就被你害死了你懂吗?有没有人教过你,做错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声音平缓,叫人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告诉对方你做错了。
看着那孩子逐渐煞白的脸蛋,和倔强低着的头颅,宋甯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肃然,“没人教你,我教你。这天底下是有律法的,是任何人都不能蔑视的存在,害人等于害己,自己做过的恶,最后一定会回报到自己的身上,这叫恶有恶报而你的行为属于蓄意杀人,如果扬扬最终没有得救,你就是杀人凶手,就会被官府带走,律法有云,杀人偿命。”
对于这个朝代的律法,宋甯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去了解,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人罢了。
杭母从方才起便一直神游太虚,恍惚间听见宋甯的那一句“官府”,“杀人偿命”,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什,什么官府?什么杀人?”或许是出于平民百姓对官府天生的畏惧,禁不住惊慌道:“不就是小孩子家闹着玩吗?怎么就扯上官府,扯上杀人了?”
宋甯转头看向她,声音陡然变冷,“你孙子被推进河里差点淹死了,你管这叫闹着玩?”
一个婶子看不过,忍不住出声:“我说嫂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小孩子再怎么闹着玩,那也不能把人往河里推呀,你孙子可是差点就没命了,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那婶子话音刚落,杭母便不服气地怒怼回去,“孙李氏,你少叭叭,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在这插嘴。”理正媳妇她不好怼,旁人她可不怕。
孙家婶子也就过过嘴瘾,倒也不是非要与她掰扯什么,一脸不屑地闭上嘴没再接话。杭母只当她怕了自己,心中不免得意,再看向宋甯,内心丝毫未觉得自己理亏,毫不在意地道:“这不是没事吗?你还要闹哪样?再说了,要不是你不看好孩子,能出这事吗?”
听着她这一番受害者有罪的言论,宋甯简直气笑了,“受害人没事,就能抹杀掉害人者的罪行了吗?”
杭母被堵,心中不满,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那不都是小孩子吗?哪能知道害人不害人的。”
张翠菊没想到姑母会维护她们母女,心下一喜。她知道,这么多人指证三丫,赖是赖不掉的,即使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地祈求对方的原谅,“是啊!表嫂,孩子小不懂事,是我没教好她,我让她给扬扬道歉,就原谅她了吧。”她将三丫拉扯到扬扬面前,急切地道:“三丫,快,快给扬扬道歉,求他原谅你。”
扬扬被这阵仗吓着,撒腿便快速跑到宋甯身边。
“养女不教,确实是你的错。”
宋甯牵着扬扬的小手,低头看他,满眼的心疼,心疼她的扬扬,也心疼那个孩子。不论是那个孩子,还是她的扬扬,他们都是这么懂事,这么乖巧,她捧着怕碎,含着怕化,却总是有人伤害他,她怎么能忍。
前世,那个女人害她失去儿子,她最后以让对方也失去儿子的方式报复了回去。而如今她看向张翠菊母女,看向那个倔强的小女孩,突然就笑了。
然而,她的笑靥如花,却让张翠菊在这大夏天里打从心底无端地升起一丝冷意。
“你看,她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呢!也罢,我又能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呢?”
宋甯轻笑着说道,张翠菊听在耳里仍不敢放松半分,果然,又听见了她的下一句,“只是,我的扬扬不能白白的遭这一场罪,她让我的扬扬受了这么大的罪,我让她也感受一次那种感觉,不过分吧?”
“什、什么意思?”张翠菊不解且不安地问道。
“扬扬,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去吧,二虎子,你是小哥哥,领弟弟们到院子外头玩吧,不过不许走远哦!”宋甯温柔地打发孩子们,直到看着孩子们出了院门才转过身来。她再次走近三丫,问她:“你知错了吗?”
三丫仍是低着头,可以看出她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嘴却像被缝上了一般,沉默着。
“是人都会犯错,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做错了,却不认为自己有错。”宋甯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叹一口气,又道:“你推扬扬下河,你可知他当时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与恐惧?”
“在水中,鼻子不能呼吸,口不能言,但活人怎么能不呼吸呢?可一旦在水中呼吸,就会有大量的水从口鼻涌入呼吸道,呛入肺腑,你知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宋甯看了一眼灶房门外的那口大水缸,那里面是满满一缸的水,她满意地笑了,看着三丫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蓦地,她双手穿过那孩子的腋下,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走至水缸前,在三丫惊恐的尖叫声中,一个扑通便将她丢了进去。
按下去,拎起来,再按下去,又拎起来如此反复了几遍。
一切只发生在一刹那间,待众人回过神来,宋甯已经将三丫从水缸里拎出来丢在地上。几位妇人见状,面面相觑,皆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张翠菊痛哭着冲上去搂住三丫不住颤抖的身子,那孩子早已惊恐万状泣不成声,此时的宋甯在她眼里就如同一个魔鬼。
“痛苦吗?”
宋甯冷冰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