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图南头也不抬,默不作声。半天后,低声开口,“子初,我以为你知道,对寒竹来说哪条路最好。”
“好不好,你说了不算。我只知道她最想走的那一条,你不肯陪她。为了你,她可以放下身段,和他爸爸反目,与家庭决裂,也可以不要名声,未婚先育。你可知这是多大的勇气?”
“你一个外人说得出口,我这个当事人都不好意思听了。我这么一个混蛋,不值得她这么付出。”江图南把筷子拿过来,夹了一块肉,“寒竹是翱翔九天的凤凰,她有光明的未来。不该为了我,掉落泥潭。”
“呵,听起来怪伟大的,我要不要为你鼓掌?”
“别。我受之有愧。”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
“子初,你也许不知道,顾湘泉第一次见我,就甩给我一张一千万的支票,要我离开寒竹。”
鹿子初惊讶,“他真的给了?”
“给了。他压根就不同意我和寒竹在一起。他也看不起一个凤凰男。我觉得,我还是知趣一些不要再往上凑了。顾大小姐我高攀不起。”
“可这是顾湘泉的错,你不能让寒竹承担后果。”
“老实说,如果我是顾湘泉,我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寒竹还是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成婚。若是她为了我,家不要了,爸爸不要了,万贯家财也不要了。我不会感到庆幸,我只会痛心,她放弃了那么多。”
“所以,症结不在你,而在顾湘泉。”
“没可能的。除非我也有一个土豪老爸,能够为我的出身和财富添砖加瓦,让顾湘泉心动。否则,他哪怕不要这个外孙,也不会不要女儿。”
“那你呢,从没想过找你亲生父母?”
“没有。”
“若是他们找上门呢?”
“他们找上门做什么?要我给得了白血病的哥哥捐献骨髓?还是给得了尿毒症的弟弟换肾?”
“你以为生活是拍狗血的电视剧吗?”鹿子初只觉得哭笑不得,“这么说你是不会认他们的?”
“要是大富翁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回去继承皇位。若是穷得叮当响,要我回去养老,那请他有多远离我多远。”
“掉钱眼儿里了?”
“谁和钱有仇?”
鹿子初摇头叹气。收拾好碗筷放在厨房的洗碗机里。然后上楼去看顾寒竹。
去的时候,顾寒竹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手里捧着碗,却早已经忘记了吃。饭已经冷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头,算是安慰。
顾寒竹的眼泪立刻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
等到鹿子初安抚好她,起身下楼的时候,看到江图南在给人开门。
鹿子初看到费景文、费明泽、费景元、张如珍走了进来。他下意识觉得他们前来是有目的的,且是大事。否则不会如此正式,且庄重。只是他无从猜测。
费景文一进来就呵呵直笑,“乖儿子,我们来看看你。”
“爸爸。”鹿子初乖乖叫了一声。
费景文应了,然后大马金刀在沙发上坐下。
张如珍来到江图南面前,直勾勾看着她,双目通红,一脸激动。然后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声泪俱下,“明起……我的明起——”
江图南满脸莫名其妙。
鹿子初也是,根本不知道这几个人今日前来这是唱的哪一出戏。他看着费明泽问,“这是怎么回事?”
费明泽言简意赅说,“我曾经给你说过,我二伯有一个孩子,后来没了。”
鹿子初还不笨,多少有些猜出来了,“不是死了?”
费明泽点头,“是丢了。”
“今天,找到了是不是?”
江图南也听到了,他突然变得难以接受,像是看一场闹剧,看着张如珍问,“这位夫人,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费景元也心有所触,老泪横流,他拿出来那份亲子鉴定书给他看,“这是dna检测报告。”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去做了亲子鉴定。”江图南装模作样看了一眼,然后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道具整得挺像样。”
费明泽说,“江律师,你质疑这个毫无作用。”
江图南冷笑,“那我该质疑什么?”
“认祖归宗是大事,你以为我们所有人都不慎重,只是和你开玩笑?”
江图南怒不可遏,突然扬声说,“谁他妈要认祖归宗!老子姓江,不姓费!”
费景文气定神闲问,“到底姓什么,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问一问你养父呢?”
江图南没动。
费景元来到他面前,态度十分诚恳。他是一个十分儒雅的男人。面目慈祥,神态和气。一点都没有高不可攀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他说,“明起,爸爸很抱歉。那个时候……也是情非得已,并非我和你妈妈不愿意要你——”
“够了!住口!”江图南立刻打断他,“我只有一个爸爸,他叫江苦舟。这么多年,是他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只有他这么一个爸爸。”
“明起——”张如珍泣不成声。一脸悔恨不已,“我知道你怨我们,恨我们……我和你爸爸会用往后余生来补偿你,你至少给我们这个机会。”江图南怒极反笑,“这位夫人,是您病入膏肓,需要骨髓移植啊,还是你丈夫命不好,需要换肾?”
这话都是刺,一下子把张如珍扎的体无完肤,一脸苍白,说不出一个字。
费景元也跟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样,涨红了脸,哑口无言。
费景文两手之中的手杖顿了顿,他冷哼一声。
这个时候,江图南的电话响了。是微信上的语音请求。
他拿出一看,是江苦舟。
原来,早在几人在唇枪舌战的时候,鹿子初已经在微信上和江安然说了。那里江安然也第一时间转告了江苦舟。
江图南没有想好接还是不接,那里张如珍拿了过去,接通了,“苦舟,是我……如珍。”
“如珍……”江苦舟的声音如同历尽千帆,但面对少年恋人的张如珍,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