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六十五章
审讯室内间。
双方对峙不仅是一场对犯人的无形精神压力，也会对警方这边的身心产生大量消耗，时刻保持紧绷的状态会令人更快陷入疲惫。只是这种倦意不能显露出一分一毫，否则被犯人察觉的话，这场谈判的氛围很可能要被对方抓住主动权。
内间外间所有警官注视犯人一举一动的同时，犯人也在不着痕迹地抬眼，观察面前的男人。
之前那位面容沧桑、眼神锐利的刑警在听到耳机那头说了什么后便停止审讯离开，换了一位看上去异常年轻、似乎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警官先生进来。对方唇角与下垂眼都噙着笑意，浓眉扬起，柔顺的额发显然是做过造型的，后颈的发尾长到能扎个小辫子，是个有着亲和气场的英俊男人。脸型硬朗，五官却相当漂亮，身高和体型非常有压迫感。
犯人飞快打量一眼后又耷拉下眼皮，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丧脸，心里谨慎琢磨着警方这时换人的用意。
莫非是觉得换一个年轻点、亲和力高点的审讯能让他放松警惕好露出马脚？他才不会中这种低级的陷阱。
荻原研二眉眼舒展，一手握拳随意支撑着侧脸，一手按了下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圈画,“不用紧张，既然你决定配合警方提供情报，我们也会尽力为你争取减少刑期的……
“一一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他蓦然压低嗓音宛如喃喃道，语调带着一丝微妙的警告和冷意。
犯人抬眼，就见警官先生绽开灿烂的笑容，眨眨眼，“对吧？”心口猛地一跳，犯人表面上老实低头保证自己绝不会撒谎，却没来由地心生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之前几位老刑警也尝试过各种方法想诈出他的实话，可他无端直觉眼前这位的危险性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大，明明语气表情都十分无害。犯人压下那股心悸，调动全身的警觉来应对年轻警官，出口的话要在心眼子里绕好几个圈才说出口。
可在魔法面前，哪怕全身长满心眼也全是摆设。荻原研二翻看了下前辈们的审讯笔记，缓缓开口：“关于'黑翼'与'红腕'在日本的行踪，你真的一点不知情？”
“黑翼””红腕"就是这个贩.毒组织两个头目的代号。这问题被反反复复问过好多遍，犯人低眉垂眼地熟练回答：“我没有资格知道他们之后的行踪，但我是被派去清尾的，有几处房屋已经跟之前的警官说过了，你们可以去搜查一下，他们没走两天，应该还能找到生活过的痕迹……我发誓我说得都是真话！”
瞧着很老实，但荻原研二趁其没注意一抬眸，樱粉色天平的一端果断沉到最底，捶死了这段不能再假的话。
呵呵，犯人的嘴，骗人的鬼。
荻原研二也没恼，假装顺着犯人的话聊了几句，无一例外都是谎言，天平那端压根没抬起过，让人担心它工作久了会得高低肩。聊着聊着，他忽然话题一转，“这么一想，日本毕竟是个岛国，想离开的话只有航空水路两种方式……既然你不知道行踪，那么就随便说说猜测，你的前老板会怎么逃走呢？”
这种试探并不算多么高深，犯人心理素质相当强，也没因这突然调转一百八十度的话头露出破绽，而是略微沉思了会儿，“我猜应该是走水路，虽然慢了点，但更隐蔽，也能带更多货。”
此话一出，天平死沉的一端终于翘起，让淡紫色小旋风好不容易有了玩跷跷板的感觉。
荻原研二暗自感叹。话说得真假参半，而且有一定水平逻辑，不会装傻到让人看了一眼假，果然很难对付。
要不是小青和卡牌帮忙，这块硬骨头谁知道要啃多久。有了作弊神器，荻原研二接下来用一副好奇的神情与犯人热情讨论了两名头目何时何地登船、会用什么样的船、带了多少人、变装成什么样等问题，接着用排除法和穷举法得到正确答案。
中途发现有一两个回答天平哪端都没有沉下去分毫，不偏不倚地保持着平衡，想来确实是犯人的知识盲点。
毕竟天平的作用是测谎，大概依靠唯心主义偏多，由犯人主观意识判断是否为谎言，而当主观意识也无法进行判断时，它也不会主动去监测事实与言语是否一致。
幸好犯人对自己头顶漂浮着个测谎仪的事毫无察觉，内心对此没有防备。若是碰上一些能控制主观意识的变态，天平还能否起效呢？荻原研二津津有味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但并未想要去深入探究魔法。魔法的确很神奇没错，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要靠自己啊，万一太过依赖这些而疏忽了自己的能力，想想都觉得无力又可怕。小青也是因为这个才不让他跟使用卡牌的人见面吧，虽然他差不多能猜到，就这么几个人选嘛。
犯人貌似察觉到了年轻警官反常又古怪的问题是在做排除法，尽管他相信自己表情绝不会有端倪，可也警惕地不再回答，只一昧地表示“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了，他的猜测没什么参考性，还是由专业警察来决断吧”。正好，荻原研二已经榨干了他的价值，单手扶着书脊啪地合上笔记本，挥挥手，紫眸在明亮刺眼的光线下像是有了宝石般亮晶晶的光芒，“祝你心情愉快·下次组织头目就不要让什么都知道的心腹来断后啦。犯人视线没忍住追了过去，在触碰到那面看不见另一侧景象的隔音镜子时又瞬间缩了回来，抑制住那种忐忑不安的直觉。荻原研二一出内间，就收到了外面一群警官们无语的眼神。虽说对新人的表现没抱太大期望，纯粹死马当活马医，但……也太破罐子破摔了吧，这问得都是些什么啊？！
警官们耐心地没有打断，是想着可能前面这些是铺垫，之后才是重头戏。没料到，这就没啦？就出来啦？
目暮警官很想翻个白眼，荻原研二摘掉耳机凑过去，在上司耳边说了个地点，“很可能就是这块区域，晚上八点。”目暮警官旋即严肃起来，与下属对视片刻，“你确定？”“试试看嘛，万一运气好呢。”
“……“这话说得，未免太轻佻了点吧！
荻原研二说的那片区域海岸线略长了些，不过目暮警官计算了下警力，现在赶过去全力搜查的话，赶在八点之前是没问题的。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要不要完全相信对方，毕竞调动的警力中并不全是搜查一课的人，而且刚刚那番审讯看起来实在很难令人觉得靠谱……目暮警官还在犹豫中，身后忽然传来深沉的声音：“既然有了发现，目暮，你就带人去一趟吧，就算扑空了也总比傻傻站在这里干着急要好。”松本警视发话了，其他人便不再迟疑，立刻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