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10.见尸
序章
寒月凌空,冷雨缠绵,荒野里正在上演一场无声无息的刺杀。身穿夜行衣的蒙面刺客手握一把环首刀,像燕子一般灵活地游走在另一伙刺客之间,唯有黑靴轻点时带起的暗尘能短暂地跟上片刻,见证一刀封喉的那个瞬间。
环首刀就像是他身体中的一部分,他根本不用去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那把刀就没入了柔软的肉里,然后一切都水到渠成,刀锋割破喉管,一斜、一抽,一条人命就没了。
不见手起刀落,不闻刀剑相撞,黑衣过处,无人生还。他凭借高超的刺杀技术,将来势汹汹的围杀变成了刺杀的独角戏。对面还剩一人,独角戏也快落下帷幕了。
他轻而易举地追上了逃窜的落败者,无情地抽刀封喉。“你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他冷漠地看着那人断气,又往尸体上补了一刀。他处理完尸体,摘下了面具,面具下是张略显幼态的脸,有些婴儿肥。他收起夜行衣,穿上了朴素的麻布衣服,看到袖子上的补丁,想起妻子在挑灯补衣的温馨画面,不由得笑了出来,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哪有半点杀人如麻的刺客的冷血?
他匆匆离开荒野,疾步赶往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他迫不及待想回到家里,躺到心爱的妻子旁边,抱住温软的身躯入梦。月亮隐入云层里,雨势变大了,村庄笼罩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江羡年随仵作穿过院子,走到被春光抛弃的屋檐下,感到森森的阴气附上裸露在外的肌肤,滑进衣领,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仵作推开门的刹那,她转过头,像是抓救命稻草一般地紧紧抓住身旁的洛雪烟,声音有些发颤:“因因,我害怕……”洛雪烟握住她的手,面露难色地看着她。
她知道江羡年这时最需要鼓励,但她也害怕,根本说不出什么鼓劲的话。江寒栖越过两人:“我进去,你们在门口等我。”两人看着他走进停尸间,背对着她们停在一具尸体旁,掀开了蒙在上面的白布。
好一会儿,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江寒栖沉默地站在那儿,她们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难以名状的不安挤满了阴暗逼仄的空间。
江羡年不安地喊了他一声:“哥?”
………是他。”
平静的回答毁了最后一丝侥幸。
江羡年脑袋嗡的一下,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晕乎乎地迈进那扇门,走进了春意未曾踏足的死地,脚踩在水泥地上,却半点实感也没有。
她觉得自己像个刚死不久的女鬼,口口还是热的,但魂儿却飘到了九霄云外。浓重的阴气吞噬了她,她反哺阴气,成了其中的一部分。她拖着没有意识的躯体走向江寒栖,盯着一截白布,眼见它越抽越长,直至涨满了视线。
白色终于望到了头,蓝灰色的交领承接了无措的目光,将那双黑白分明的猫眼送到了青灰色的脸上。
今安在闭着眼,面容安详,好像在睡觉。
“今安在,"江羡年觉得他就是在睡觉,挤出一个笑脸去推他的肩膀,“该起床了…”
今安在没睁眼,她又轻轻推了他一下:“今安在,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你看我一眼,我就不生你气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呼唤间,泪珠漫出了眼眶,在颊上留下两道滚烫的泪痕,脊骨也好似顺着眼泪流走。
江羡年只觉得腰一软,整个人趴到今安在的尸体上,伏在他胸口号啕大哭。不欢而散的灯会,伸出来又收回去的手,站在灯火阑珊处的失意少年。回想起来,最后一面尽是刻骨铭心的遗憾。她不该对他说那句气话的,不该抛下他一个人离开……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她的错。
同样陷入自责的人还有洛雪烟。
原著里没有今安在横死的剧情,她疑心他是被天道强杀,所以才会死得不明不白。
绝大多数穿书文中,更改剧情线都需要付出或多或少的代价。那么,今安在的性命就是她的代价吗?
洛雪烟看了眼今安在的脸,愈发觉得罪孽深重,转到一边掩面哭泣。是她间接害死了今安在.………
江寒栖看不得洛雪烟为今安在哭得那么凶,抓着她的肩膀说道:“冷静止匕〃
洛雪烟抬眼看江寒栖,突然很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她担不起今安在的命。就在这时,几近崩溃地她在脑海中幻听到自己的声音:告诉他吧,把一切都告诉他吧,让他和你一起来承担沉重的杀孽。你为了救他害死了自己的朋友,他应该和你一起咽下这口苦果。今安在的死是你为他造下的孽,他应该知道一切。洛雪烟死死抓着江寒栖的手,语无伦次:“江寒栖,我、其实、其实我…带着青木香气的怀抱堵住了胆怯到不成语句的坦白。江寒栖觉得自己更见不得洛雪烟强忍着不掉眼泪的模样。有他兜着眼泪,有什么哭不得的?
他柔声道:“还是哭出来吧。”
洛雪烟还没准备好坦白穿书的事,被他一说,又打起了退堂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紧紧抱着他,竭力感受着怀抱的实感,思绪终于彻底糊成了一锅粥。
那个瞬间,她的感官好像失灵了。
江羡年的哭声,仵作的叹息,停尸间的气味,拂过身边的和暖春风。那些东西似乎远在另一个世界,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闻不到。
江寒栖是她能感知的唯一存在。
良久,两个女孩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下来,红着眼睛听江寒栖盘问衙役发现尸体的细节。
江寒栖问道:“尸体是何时发现的?”
衙役回道:“大概是在五更前后。”
“城门口是第一现场吗?”
“是。哦对了,有个目击者目睹了凶案发生的全过程,现在人还在衙门。公子可以去问问他。”
三人跟着衙役来到公堂,见到了惊魂未定的摊主。南浔县令刚刚结束盘问,正准备放他离开。
江寒栖跟县令打了个招呼,让摊主复述了一遍案发过程。摊主说话啰嗦,开口又是从很前面说起:“我早上出摊,看道长一个人在路边,怪可怜的,就问他要不土.……”
江羡年闻言又两眼泪汪汪。
江寒栖赶忙截住话头:“说重点,从看到凶手开始说。”摊主接着道:“我听到道长倒地的声音,转头一看,见到一个蒙面壮汉,头戴斗笠,黑色面罩遮住下半张脸,腰间一把环首刀,一脸凶相。”江寒栖追问:“他是怎么动的手?”
摊主摇头:“这我就没看见了。他杀人速度太快了,不过是低个头的工夫,道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