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匣子打开,里头是各色的玉石戒指。
确实不是值钱的物件。
十六位秀女一人取了一枚,几位赴宴的贵女也都挑了顺眼的。
宋秋瑟也跟着拿了一枚。
玉石戒指触手温良,宋秋瑟把它套在食指上正好合适。
李暄妍趴在宋秋瑟肩上咬耳朵:“这些小玩意都是边角料磨出来赏下人的,贵妃拿这些民间秀女当猫儿狗儿逗呢,也忒小气了些。”
宋秋瑟感慨她真敢说,比了个手势让她小声些,好在此时江月婵已经离开了八角亭,周围没人听见。
忽又听人群一阵嘈杂。
桥那头,一身紫绫襕衫的太子来了。
太子不会扎进女人堆里,与她们笑闹在一处,他只是从这争奇斗艳花丛中经过,片叶不沾身的进入殿内。
只一个照面,秀女们便羞得抬不起头。
有几个大胆的偷偷抬眼瞧,却只看见一个隐入殿内的背影。
叽叽喳喳,都是对太子的感叹。
太子应当是进殿给贵妃问了个安,不多时又出来了,径直离开了园子。
他来走这么一趟,便算是出席了。
宫娥们捧着果子点心呈到席上,更馥郁甜香的桂花酿。
李暄妍喜欢热闹,不爱闷在一处独乐,已经去找平日交好的姐妹聊了。
宋秋瑟离开高处的八角亭,慢慢踱入人群中,有一位秀女见她靠近,起身让出一个位置,宋秋瑟朝她笑了笑,与她同席而坐。
秀女主动和她说话:“宋姑娘是英烈之后,我听说过你的故事,心里很是感佩。”
宋秋瑟轻声问:“姑娘怎么称呼?”
秀女道:“我叫苏兰月。”
宋秋瑟微笑着点头:“苏姑娘。”
在一片闹意中,此处独显幽静,宋秋瑟安坐下来,便不想离开了。
苏兰月和她说:“我父亲是江州刺史,你母亲的祠就在浔阳江畔,我起身来长安之前还去祭拜过。”
宋秋瑟:“多谢你。”
苏兰月似乎有些拘谨,一直转着手指上的戒指。
宋秋瑟目光往下一落,发现她手上戴有两枚玉戒,一只翠绿,一只淡黄。
她道:“你这两枚戒指的颜色似乎不搭。”
苏兰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瞧,笑道:“一只是贵妃娘娘赏赐,一只是我自己日常戴的。”
宋秋瑟端详了一会儿,猜那只黄玉戒是苏月兰自己的,因其成色格外细腻清透,一看就是上好的用料。
苏兰月盯着自己的手端量了一会,将那枚黄玉戒摘下,收进了荷包里。
几盏甜酿过后,园子里比刚开始更加热闹了。
宋秋瑟想起了公主酒量不好,与苏月兰聊了几句,便起身去寻人。
可席间已无了李暄妍的身影,随身伺候的宫婢也不见了。
宋秋瑟向旁人打听,是否有见到公主的行迹。
一位贵女指了个方向,道:“公主说闷,想透透气,往那边水廊上去了。”
宋秋瑟独自往那边寻人。
这一道长廊卧虹临水,傍阁依亭,沿着一直走,能通到清凉殿之外。
宋秋瑟走了许久,越走越静,几乎见不到人影了,她心里涌上一股不踏实的感觉,直觉应该退回去。
她盯着前头的拐角,心道,走到那里若还找不到公主便回去叫人吧。
裙摆拖曳在地,她走得很慢,步子也轻。
走到尽头处,依然没见着人,却听廊上花窗的另一侧有交谈的声音。
宋秋瑟顿住脚步。
那女子的嗓音娇柔如水,太耳熟了。
是王贵妃。
宋秋瑟诧异,王贵妃不是在清凉殿中吗?
怎么会在出现在这僻静的地方。
可王贵妃的声线是宫里独一份,旁人轻易模仿不来,宋秋瑟确信一定是她无疑。
宋秋瑟隔着花窗往另一头望。
花窗另一侧是嶙峋的山石,瞧不见人影。
说话的人应当是在山石之后。
只听那肖似王贵妃的声音断断续续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两万白银,他可真敢开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以为手中捏着我王家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王家。
是王贵妃没错了。
宋秋瑟嗅到了隐秘的气息,屏住了呼吸,打算听下去。
一个男人道:“母妃消气,暂且忍忍吧,那老狐狸狡猾的很,纵使我们心里再恨,一时也难以撼动他,好在只是要钱而已,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棘手,母妃,准备些银两吧。”
他唤王贵妃为母妃。
记得王贵妃膝下只养了一位三皇子。
王贵妃烦道:“一时半刻哪里能凑出这么多钱,你舅舅又做不得家里的主,你先去好好安抚他,让他等两天,别急。”
三皇子说:“却也不能等的太久,老狐狸太精明,不好对付。”
老狐狸是谁?
这是在说什么?
又听三皇子低声劝道:“那老狐狸只是贪财而已,办事倒是从不含糊,想当年浔阳侯通敌叛国一案,若非他在朝中尽力奔走,劝皇上尽早收手,太子他是真敢往咱们王家头上查的。”
宋秋瑟脑袋里嗡的一声炸了。
人人都有逆鳞。
宋秋瑟的逆鳞就是浔阳侯一案,提起来便是血泪交杂的恨。
听他们的意思,浔阳侯通敌叛国,还与王家有关系?
当年南疆一役战败,致使数万英魂埋骨他乡,也有王家在其中作乱?
王贵妃愤愤咒骂:“敏皇后啊,以她出身,到我王家也就配当个贱婢,也不知行了什么运,竟被生生捧到了皇后的宝座上,生下一个血脉卑贱的儿子,可笑皇上居然一意孤行非要立他为太子。”
宋秋瑟缩在花窗后,大气不敢出,却听山石丛中传来一声意外轻响。
王贵妃霎时止住话音,厉声喝道:“谁在那边!”
山石另一头有人偷听被发现了。
宋秋瑟的心紧跟着扯动了一下,慌忙矮下身子,紧贴墙壁。
一人疾步追出去。
宋秋瑟不敢冒险窥探。
只听三皇子道:“跑了,是个女子……母妃,这是她落下的戒指。”
王贵妃阵阵冷笑:“原来是宴上的秀女,真是不知死活。”
三皇子:“母妃,不知她听到了多少。”
王贵妃道:“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