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父亲死了,母亲身边没个人照顾,怕是也活不长——”
宋知味听见这话,身子颤了颤,却抿唇扭过脸去,依旧不肯说话。
宋三少爷怒火中烧,过去又给了他一巴掌, “你说话啊!你凭什么不说话!事已至此,你就是说几句软话,说几句愧对父母的话,我也没有这般的气你!”
宋知味被打得嘴角出血,耳鸣许久。
他侧着头,好一会儿才回神,咬牙撑着。
宋三少爷面对他这般没脸没皮的模样,气得狂打自己两巴掌。宋二少爷连忙去劝,宋三便抱着他哭道:“这么多年,咱们得罪了不少人,怕是流放路上就活不了的。二哥,你我兄弟,怕是只有这两日相聚了。”
宋二少爷轻声道:“父亲死前,听闻上了一封血书给陛下。陛下这才饶过我们。既然他都饶我们了,想来这两年,陛下还记得父亲的时候,还是无人敢杀我们的。”
宋老三抬头:“真的?”
宋老二:“真的。”
宋知味闻言,这才看向这两个兄弟——尤其是看向平日里不显眼的二弟。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宋二少爷苦笑一声,“大哥,别这样看我,我确实不是什么有大智慧的人,并无藏拙之心。但是基本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他顿了顿,道:“我知道,宋国公府能走到这一步,父亲也是动了心思的,并不能全然怪你。但是最后一步,应当也是你撺掇父亲站队齐王,这才落得如此下场,这份罪,你得认。”
他说到这里摇摇头,叹气道:“我就是不懂了,咱们家已经这般好,为什么你们非要再进一步。你又为什么,非要跟别人比呢?”
宋知味这才开口说出这几日来的第一句话,“我跟谁比?”
宋二少爷:“自然是跟郁清梧比。”
“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自从元狩四十四年郁清梧中探花被人追捧后,你就已经忍不住了。”
宋知味抿唇:“我没有。”
宋二少爷也不跟他争。他只说,“你看,即便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你还是不愿意承认。”
“可是,无论你承认不承认,从郁清梧重返洛阳,一步一步走在你的前头,把你的名声挡住,你就开始急了。后来,他娶了你提亲过的镇国公府姑娘,你更急了。”
宋三少爷嗤然道:“可不止这些。他表面上对自己喜好男风的名声不在意,但其实心里恼怒不已,时时刻刻想要翻盘。”
“我当时就跟父亲说过,你心思重得很,又要面子,不仅在别人面前装云淡风轻,就是在自家人面前也是装的。我让父亲说说你,父亲却说我嫉妒你——哈,我有什么可嫉妒你的,嫉妒你要面子却没能力,郁清梧把成名的机会最后送到你的面前,你却没有把握住,还更加急切起来。”
宋知味阴沉沉:“什么成名的机会?”
宋三少爷重重道:“让你去收账——扪心自问,如果这件事情是郁清梧去做,他肯定不要体面,也会把账收回来。可他看死了你,根本不认为你能把账收回来,所以挖了个坑让你吃跳,你如他所愿,没有跳出来,反而自掘坟墓!”
宋知味呼吸声越来越重,宋三少爷眼见他情绪终于有了变化,说得更加起劲,“哈,如今想来,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觉得自己的能力可能会被人看轻,所以步子大起来,结果没走稳,把一家人都害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也没有解恨的感觉,痛哭道:“国公府邸,百年传承啊!”
宋知味转过脸去,又开始一言不发了。
宋三少爷便扑通一声跪下,朝着半空大喊,“父亲,你看看吧,看看这就是你的儿子,你最看重的儿子!”
等第二日,一群人要被押送到西南去之前,狱卒拿了衣服过来让他们换上。
肮脏不堪的衣服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囚字,宋知味看着那个字,这才有了一丝沦为阶下囚的真实。
他想吐,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但狱卒可没有那样好的耐心,一鞭子抽过去,“还愣着做什么,要我来帮你穿吗?”
宋知味深吸一口气,恶臭之味传进了嘴里,让他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狱卒皱眉,又抽了一鞭子过去,宋知味没有办法,只能咬牙去换下了身上的绫罗绸缎,穿上囚衣。
狱卒又带着他去见人。
宋知味不认识这个人。但他听见此人对狱卒道:“等到了地方,自然有人来接应,会把他带去庄子上养着,到时候还请通融。”
狱卒收了他的银子,点头笑道:“好说好说。”
那人急匆匆离开了。
宋知味问,“那人是谁?”
狱卒:“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他做出要抽人的姿势,“滚滚滚,别耽误老子做事。”
宋知味抿唇,“你不是收了他的银子么?”
狱卒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可只说要接你去养身子,但没说让我一路上不抽你。”
反而委婉的让他一路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狱卒可想不通这些。这些富贵人啊,总是有诸多秘密,他能活到现在,就是只收银子不打听。
但这事情也古怪得很。他在心里揣摩着:如果一路上还是照常折磨宋知味,那不就是用接去西南养身子吊着他不死么?
毕竟死在路上的囚犯不知有多少。
狱卒砸巴了下嘴,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