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不见的未知，神秘黑夜越发显得诡谲难辨。
即便有綦连朔的引路，褚音依然警觉地留意着四周。看不见的话，她可以听，可以嗅，可以触摸。总不能让自己处于一个完全被动的局面。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绕路躲过几拨持着兵器的巡视守卫，他们来到了刘府的大门前。
褚音闻到了熟悉的饭香。
这里即便在夜晚，也飘着隐约的食物香气。远眺四周，浓墨夜色中没有见到生火做饭的光亮，很可能是白天饭食留下的香味，经久未散。褚音抬头又低头，看向这黑成浑然一体的天地间。很怀疑刘府门口现在还有没有人守着。
“翻墙过去?”她小声问。
"不用。”綦连朔道：“从门进去就行。"褚音：“……啊?”
恰在此时，有人高声问：“来干什么的。”是白天守门家丁的声音。
綦连朔带着褚音上前几步，客气道：“我二人前来用餐。听闻贵府刘员外人好心善，日日摆了流水席，如今肚饿，前来吃饭。”家丁有片刻的犹豫，没吭声。
黑灯瞎火的，哪个正常人在这种时候过来吃饭?
但他们有两个人，数量符合规矩。而且，也从来没有说过不准晚上来吃饭的，只说是人人都不得在黑夜里私自乱窜。可这俩人也没有乱跑。他们是饿了来吃饭的。
家丁：“白天才开火做饭，晚上厨子们都休息了，没有饭菜。”
“也不用白日那种很好的席面，我们不挑。”綦连朔的声音很温和，“我们太饿了，只需跟着你们晚上轮值守夜的仆从一起随便吃点就行。”高门大户，素来都有守夜的家仆。
他们总不能饿着，晚上也得吃饭。即便是残羹冷炙，总也有的。
家丁无法反驳。
侧身开门，把这两个大半夜前来蹭剩饭的给让进府内。进去后，达到目的后的綦连朔就开始不规矩起来。他在府里开始翻墙了。
褚音随他一起也不知道去了府邸的哪个角落，伸手碰触墙壁，湿湿黏黏的，不是白天吃席的地方。
褚音：“……”
说好的来偷金子呢。
怎么看上去不像。
恭连朔压低声音和她解释：“这儿晚上不生火做饭，那水流里金子做的点心自然也没了。”他说着，与她 道贴着墙避开队巡逻的家丁，等人走远了继续道：“既然来了，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我们
到处看看，或许佣人用餐的地方有。"
褚音颔首。
有剩饭，就可能有剩下的金子。不过可能性比较小。
都在争抢着吃金子，看来这东西很受欢迎。即便是水流里有客人们没拿出来的，那也差不多被略有地位的仆从瓜分光了，这个时候都已经进了肚子。刘府很大，专门在府邸角落辟出个小院落给丫鬟仆妇家丁们住。这里还安置了小厨房，方便他们饿的时候做饭吃。当然，白天仆从们忙着招待客人，没空单独生火做饭。晚上不许生火。因此这里的灶台早已冷透，没有任何烟火味。
但有食物的香气。
都是白日里客人们吃剩的。
流水席上，各种餐点放置一个个的盘子里，客人们需要吃哪 种，自去从盘子里取出放到自己碗里便是。一天下来，大多数盘子里的食物被吃光，还有剩下半盘半盘的，就分发给府中仆从们去吃。现在这里的小厨房中透出的香味，便来自于剩饭剩菜。虽冷了，却依然浓香。
勾得人食欲大开。
褚音幸好已经吃饱了，而且綦连朔的手艺还算不错。要不然这个时候也得心思有那么点点的动摇。綦连朔在里面找着，没有看到金子。
果然已经被分光。
他在小厨房里翻看的时候，褚音就在门外等候。这个时候她丝毫都看不见，跟着过去反而碍手碍脚的帮倒忙。不如在外等候，留下里面的空间让綦连朔好好翻找。就在綦连朔轻声道了句“没有”时。
忽然间，褚音看到不远处有灯笼由远及近而来。
因为目前离得还很远，她眯起眼睛，望向最前头那灯笼微微透出的光亮。
好像，是红色的?
而且灯笼被提在手中，前行时时没有任何的晃动。里面的烛光就像是漂浮的幽灵，平稳而又不起任何波澜。
就像是，就像是提着灯笼的人不需要迈腿走路。
“快走!”褚音察觉不对劲，唤道："先离开!"
她直觉觉得那提着灯笼的人，或者非人，来路不一般。在这种黑灯瞎火且没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还是别硬碰硬的与对方撞上为好。
褚音在极黑的情况下完全看不见，因此那些微的丁点亮光对她来说是极其明显的。
反而对于在黑暗中可以夜视且在屋中忙碌的綦连朔来说，没那么容易发现。
但，綦连朔想也不想就听了褚音的意见。
他一个字都没多问，当即揽着看不到周围情形的褚音快速飞驰而上，打算从小厨房旁边的墙头越过。此处恰在府邸角落，越过后便可出府。谁知那些东西的速度异常的快。刚才看着还有段距离，下一瞬，它们身上的味道就飘进了鼻中。像是近在咫尺的饭香，只回头就能吃到美味食物。
伴随着饭香，很突兀的细碎声音响起。
呲啦吡啦
呲啦呲啦
像许许多多的小刀正划破纸张。
褚音可以想象到，提着的灯笼内不知藏了什么在里面，此刻正张牙舞爪向外刺破纸壁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攻击利器。
綦连朔一跃而起。腾空攀上墙头的刹那，他下意识往侧旁闪躲了下。明显感觉到衣袍侧边在空中被利器划破。其切之锋利，甚至刮破衣角布料的纹理时没有任何停顿。晚一瞬躲避，划到的就是他身体，是血肉。
綦连朔半点不敢停留，在墙上当即掠至最近的街道，旋即飞身搂住褚音往另一处宅院的墙头而去。褚音望着黑漆漆根本看不清的前路，把想要自己走的话咽了回去。此刻少耽误一秒都是争取活命的时间。
她回头看，正好见到那些提着的灯笼穿墙而过。
若非綦连朔选择从墙头之间腾跃着直接离开而是先回到地面的话，他们会正好和那些灯笼撞个正着。
灯笼赤红，浩浩荡荡几十益飘在身后。夜色中，它们仿佛浓墨中荡起的血色涟漪，其间有点点烛光随着血波轻摆，又衬着利刃反起的寒光，奇诡而美艳。烛光照不到打灯笼之人的面上。
但可以嗅到它们散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