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在迷雾中走了多久,耳畔突然传来人声。
这对于处在过分安静氛围里的念念来说,是一份惊喜。
她加快了脚步,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念念也渐渐看清了说话之人的身影。
是赵承安。
她不解,自己为何会看见他?
而下一瞬,赵承安如雷般怒吼的声音落在她耳中——
“我把她交到你手里,你就是这样待她的?”
与此同时,念念看清了站在他对面人的身影。
居然是赵远深。
她微微愣住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赵承安手里拿了一样什么东西。还没等她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赵承安已经将那东西送进了赵远深的胸膛。
炽热的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有些飞溅着落到了念念脸上。
刺鼻的味道与滚烫的感觉,瞬间让念念回到了定国侯府满门被斩首的时候。她浑身克制不住似的颤抖起来,心跳快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出胸口。
直到醒来,她也无法从那种心惊胆寒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好在这一次,外间的婆子与丫鬟听到了她小小的惊呼声,呼啦一下涌了进来。
“小姐,怎么了?怎么出了一身冷汗?”
关切的声音终于将念念从噩梦般的场景中唤醒。
她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又想到昨夜被赵承安触碰过后,自己还未洗漱。顿时一阵恶寒。
她故作镇定道:“快去打水,我要好好洗漱一番。”
自家小姐素来喜爱整洁,即便是一大早便沐浴更衣也不奇怪。所以没有任何人对此有异议,都忙不迭准备去了。
念念叫住昨夜守夜的一个丫鬟,问:“昨日夜里,你可有听见什么异样声音?”
丫鬟回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念念正失望着,那丫鬟又道:“崔婆婆往常总说夜间睡不好,可今日起来,却说昨夜不知为何,睡得十分沉。”
念念知道,定然是赵承安用了什么迷药之类的,才会让她们睡得那样沉。
她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丫鬟下去。
早饭时,父亲与哥哥都不在。念念问了母亲才知道,父亲一大早就出城去了军营,哥哥则是去了城北的演武场地。
“家中不是有演武场么,哥哥怎么去了城北?”念念记得,哥哥喜欢一早起来先去演武场耍拳练刀,但平日里都是在家中,这次怎么就去了城北?
母亲却笑着不语,只是让念念先用早饭。
念念吃了一会儿才琢磨过来。
前世这个时候,似乎正是哥哥定下婚期的时候。只是那时她已经嫁入三皇子府,自然对哥哥的婚事少了些关注。
她搁下碗筷,又擦了擦嘴,这才慢条斯理问道:“母亲,嫂子是哪家的女儿?”
母亲并不知她是明知故问,下意识回答:“城北徐家的女儿。”
说完才意识到什么,抬眼瞪了念念一眼,“八字没一撇的事,你就急着喊嫂子,真是跟你哥哥一个模样!”
“哥哥喜欢,那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么,怎么还说八字没一撇?”念念不解。
城北徐家虽是小门小户,但定国侯府从不讲究门第之见,否则前世徐家女儿也不会成为她的嫂子了。
一想到那个刚烈的女子,为了保护怀中孩子,毅然决然刀下赴死,念念便觉得心头仿佛有一块巨石沉沉压着。
母亲微微叹息一声,“徐家是小门小户,就算你哥哥喜欢,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将女儿嫁到我们家。”
念念有些好笑。旁人都是担心高嫁被婆家人嫌弃,到了哥哥这里,却是反其道行之。也不知该不该为哥哥哭上一哭?
“我们堂堂定国侯府,旁人还怕嫁不进来,母亲怎么反而担心徐家不肯嫁?”
前世她只是在母亲口中得知哥哥将要成婚的消息,之后又急急准备贺礼,从不知晓原来哥哥能顺利成婚,也是几经波折。
母亲又是一声叹息,“徐家虽然门第不如我们家,但对女儿也是极好的。”
念念笑着道:“嫁进我们家,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了她,怎么就顾虑重重呢?”
母亲摇头不语,又抬眼看了念念一眼,看起来似乎心事颇多。
念念察觉到母亲的目光,顿时有些不自在。
身为母亲,自然最是心急儿女的婚事。有她毁了皇室婚礼的先例在,旁人对嫁进定国侯府顾虑重重,也是情有可原。
倒是母亲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尴尬,主动提起道:“徐家的小子也在城外驻军处当差,你哥哥去的时候,恰好撞见徐家女儿给她哥哥送些东西。你哥哥就此上了心,可徐家女儿似乎对你哥哥无意。”
自家儿子自然是最好的,可惜别人家女儿却瞧不上。母亲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有着前世的记忆,念念自然知道这桩婚事不成问题,故而她宽慰母亲道:“或许是徐家姑娘对哥哥不熟,这才无意。只要哥哥在她面前多表现一番,这婚事想来必定能成。”
母亲似乎当真被宽慰到了,也跟着点点头,“说的也是。”
反正在她眼里,自己的儿子有万般好,没道理徐家姑娘会看不上他。
想到前世母亲喜气洋洋同她谈起哥哥的婚事,念念心头就涌上一股暖意。
这是待她如珍似宝的家人,也是她这一世拼死要好好保护的家人。
用完早膳,母亲便去了佛堂诵经。
早些年她是不信这些的,但随着父亲和哥哥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原本豁达的母亲也开始信奉神佛。
她说,只希望她在佛祖面前多跪一会儿,能换得父亲与哥哥在战场上多一份平安。
只可惜,前世母亲对神佛的信奉,并没能换得定国侯府的周全。
但随即念念又释然了。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就注定神佛并没有抛弃他们。
与母亲分别之后,念念又回到后院绣花。
前世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能长久陪伴她的,只有绣花。
每到这个时候,念念心底总是很平静。所有的烦恼似乎都随着针线的走动消失不见。
哪怕放下针线后,存在的忧愁并未消失,也不影响那片刻的安宁。
只是如今念念却不能得到片刻安宁了。拿起针线,先前赵承安说过的话便回荡在耳边。
“哪怕你们定国侯府即将被父皇问罪,也是无关紧要?”
如今不少事情的走向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