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岭煤场的那帮人,从管事儿的到干活的,全都倒霉了……
一夜之间少了一千两百吨存煤,煤场主任想都没想就派人去管理处报告。
管理处那位很正派,但脑子不大会拐弯的头头,第一时间带人赶到现场进行勘察。
然后,对现场情况展开了仔细的甄别。
与之前袁家大队丢鸡案差不多,出事后煤场的人到处瞎转瞎看。踩得墙外院里,脚印子乱糟糟的。
但有一点比较好,前一天刚下过大雪,晚上还起了风。
夜间踩出来的脚印,被风裹着的雪沫子填埋了大半。而早晨发现情况后踩出的脚印,基本都是新的。
对现场进行了一番细致的分析后,得出了一个很明确的结论,昨晚确实有人在煤场院外转了一圈。
但是,并没有证据表明,那人进过院内。
没办法,某人翻过墙进院后活动范围太小。留下的几个脚印,已经煤场的人给踩没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墙外只有一个人的足迹!
一千来吨煤!一个人!一晚上?
这不扯淡呢嘛!
再看煤堆,厚厚的一层雪盖得严严实实。管理会头头忍不住发问:“就算那人进过院内,他是大罗金仙咋的?都不碰外面的雪,就把下面的煤偷走了?”
煤场主任是个横脾气,直接反问:“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要知道咋回事,要你们干嘛使得?”
这下好了,案子还没查明白呢,两边先呛呛起来了,还都理直气壮。
于是,争论变成争吵,争吵又发展成了全武行……
别看管理会的人平时咋咋呼呼的,但动起手来真不是煤场一帮壮汉的对手。只一个照面,就被大板锹拍的溃不成军。
管理会头头脑袋上被干出了个大包。要不是带着棉帽子,非得当场“壮烈”了。
吃了大亏,肯定不能善罢甘休。管理会的一帮人狼狈的回到县里,直接跑去武装部请求支援。
很快,县城周边几个大队的民兵被召集了起来,荷枪实弹的杀去煤场。
在火器面前,板锹显然不够看。
民兵们又是包围又是鸣枪警告,没费多大事,就把煤场院内所有人都给抓了。随后押回县里,分开关押单独审讯。
管理处头头轻伤不下火线,组织人手不眠不休的搞车轮战。硬是把什么陈煤混新煤,缺斤短秤,虚报损耗等等一大堆乱糟事全给审出来了。
至于各种手段私扣下来的煤,自然被一帮胆大包天的给卖了。
最让人气愤的是,为了分赃款,煤场居然还制订了一套补助制度。
每卖一百块钱,主任分十块,队长分五块,小组长分三块,工人分一块。
余下部分存入私立的小金库,留着逢年过节给大伙买东西发福利……
案情很快被汇报给了革委会,吴主任直接给了十六个字的评价……目无法纪、胆大包天、肆无忌惮、其罪当诛!
有了这十六个字,煤场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注定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还不算完。
抱着防微杜渐、治病救人的目的,县里大大小小的单位,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自查自省。
与此同时,为了展现不遮不掩心怀坦荡的态度,县革委会主动打报告,将案件上报给了地区领导,并请求处分。
同时,还有一份内容一模一样的报告,同步抄送给了在县里走访调查的唐处长,并委托其转交给省城的调查组。
唐主任一再表示,地方上的案件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之内。但县里几个头头不管也不听,张嘴承认错误,闭嘴请求处分。
唐、许二人前一天刚打着走访的名义,私下里见了李德林。
李德林面对询问,全程沉默不语一声不吭,神情中还透着明显的不安……
他是怕屁股下面的烂事儿被人翻出来,不敢乱说话。但那副模样落在唐、许二人眼中,被理解成受到了威胁,一肚子委屈却不敢往外说。
再结合县革委会莫名其妙的“坦荡”做派,唐、许二人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暴露了。
既然如此,继续调查下去注定不会有什么收获。转过天就打道回府,返回了省城……
知道了煤场那帮人比预计的还要惨,曲卓被坑了半块表的气算是出了。躺床上傻乐呵了一阵,猛地一拍大腿,抓起棉袄就往外跑。
他走的时候信誓旦旦的保证,回京城就给家里打电报报平安。结果昨天下火车后,把这件事给忘得死死的。
街上拦了个人打听了一嘴,一口气跑到邮局时,差十几分钟人家就下班了。
不敢耽搁,领了表格开始填内容。
发电报一个字九分钱,通常原则是能省则省,三个字可以说明白,绝对不用五个字。
曲卓不管那些,先说自己平安抵京,又说消息已确认,请干爹务必严格督促大哥和小妹读书。最后还问候了老太太。
一番废话足足有五十一个字,需要四块五毛九。
开票的小姑娘接过单子时,快速打量了下曲卓,垂下视线小声说:“没用的字太多了, 我帮你精简一下吧。”
“快下班了,不给你添麻烦了。”曲卓小声客气。
曲卓的潜台词是:“你赶紧的吧,再磨叽下班了。”
可小姑娘没听出来,理解上还加了一层外貌滤镜。抿着嘴唇,默默写好了交费单,递给曲卓时顺势又打量了一眼。低下头,脸颊隐隐的透出了点粉色。
曲卓看在眼里,心里一阵美滋滋:“就说嘛,是农村那帮柴火妞的眼光有问题!没听说过,长的白净斯文还成罪过了。瞅瞅人家京城姑娘的审美,这才对劲嘛……”
曲卓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天色擦黑,曾茂朝和杜佳杰结伴又来了。
透过小窗户看到俩人,曲卓以为他们又是因为房子的破事儿来穷磨叽,不由得一阵头大。
可开门之后,发现自己好像想差了。
曾茂朝是来送煤球的,整整两篮子,瞅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