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笑笑哭天喊地叫喊声的同时,两只白色的鸽子并肩逆风飞来,西北风中,你退我进,你左我右,纠缠着,不停歇地朝着茅草屋飞去。
田笑笑不敢置信地抹了一把眼泪,确认那是自己家的两只白鸽后,她撑着站起,凭着最后一点力气跑向茅草屋。
只见两只白鸽落在窗前的木架上,其中一只白鸽腿上绑着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她抓起鸽子,解开木棍,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一张白纸,白纸上赫然写着,
“笑笑先生,吾已平安抵达京城,勿念,无己”
那字体是好看的小楷,每个字的最后一笔都会稍微加粗,田笑笑看着熟悉的字体不由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看着纸条大骂道:“周道你个王八蛋,你没事不早点说,害我担心你,你个没心没肺的,没良心,王八蛋……”
幸好此时没人,若是被人看见她这副狼狈的样子,田笑笑估计得骂他个三天三夜。
不过之后的几天,田笑笑真是觉得还不如不知道他活着,每日天还不亮,鸽子便会站在窗前咕咕叫,提醒她,信来了信来了,瞧着白白胖胖的鸽子都累瘦了,田笑笑实在心疼,用驿站传信的方式写信告诉他,“无己先生,好好忙学业,别总写信回来,鸽子我就先扣下了,等它胖回来再说吧。”
消停不过数日,骑着马的驿使将厚厚的一沓信送到了铺子里,田笑笑捏着几乎成册的信傻眼了,倒不是因为感动,而是担心这么多纸得花多少钱啊,只用来给她写信,太浪费了~
周道中举后由朝廷发给他廪膳,补助生活,因此他拒绝了田笑笑的“供养”,这么些纸估计是他生活费的五分之一了吧。
田笑笑对田彩凤交待了两句,随后来到二楼,一楼专门供散客,翻盘率高,人流快,二楼设了雅间,用花鸟鱼虫的屏风分隔开,供人谈生意和歇脚之用,比之一楼僻静,她依靠着栏杆,将信封中的信纸一封一封小心地拿出并展开,细细读道:
十一月十九日,笑笑先生,正如你所说,我给白鸽称过重,比起之前掉了一斤肉,歇歇也好,以后我寄信与你,勿念,无己。
十一月二十日,笑笑先生,京城下了雪,雪大如鹅毛,多日不化,真是一奇景,不知你那里如何?勿念,无己。
十一月二十一日,笑笑先生,前几日夫子生病停了课,今日才重新开课,我以后怕是不能常常写信与你,勿念,无己。
十一月二十五日,笑笑先生,我今日吃了鸡肉饺、糖油包、炸春卷、水晶糕、汤馄饨、三鲜面,私以为都不如周黑鸭,如若你将店开到京城,必会大受欢迎,勿念,无己。
……
田笑笑读了几张,心中腹诽:这是写的日记吧,流水账一样,哪有这样写信的,教她怎么回啊?我已阅?还是知道了知道了?
她想了想,起身下楼到账房那里拿了笔和墨,又返回二楼伏在桌子上,思索片刻后拿着笔将“奇景”两个字圈了起来,并在旁边写到“我见过,一般吧~”,继而又在“一斤肉”旁画了重点,写到“你这是在虐待动物!!!”
她又在“鸡肉饺”和“水晶糕”下面画了两个波浪线,旁边写下“其他的吃过,这两个没吃过,有机会去尝尝”。
她认真地在每个地方做了回复,好似与周道两个人在面对面交谈一样,虽千里之隔却近在咫尺。
*
笑笑鸭坊的生意越来越好,田笑笑为了照顾生意,在离铺子两条街的地方租了间房子,茅草屋和鸭舍交给了林大娘和吴大叔照看,她只将鸭窝搬了过来,任务已经到了第八个,即将完成,她不想功亏一篑,出现差错。
“奇怪,最近街上怎么出现了好多流民?”早上未开张,田彩凤边擦桌子,边瞧外面,按着田笑笑的方法观察“人流量”,
田笑笑随着她的视线瞧去,见穿着打着补丁衣服的人三三两两或坐或躺在街角,脸上却很干净,不似遭了天灾的流民,她猜测道:“没听说这附近哪里发生了天灾,那些人看着不似外人,像是同乡。”
“没错,是周边的佃户。”詹胥胳膊夹着算盘,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被田笑笑邀过来做会计,没办法这边识字又会算数的人太少,不认识的人她也不放心。
田彩凤见詹胥进来,身上一如往常,一股酒味,她往外挪了下脚步,出声道:“佃户?不好好在家待着,来县城做什么?这天寒地冻的。”她跟着田笑笑学了不少成语。
詹胥听到这话,重重地将算盘落在桌上,啪地一声,“官商勾结,赋税严苛,庄稼地里的那点微薄收入哪能填上虎狼的无底洞!”
田彩凤被算盘声吓得不敢说话,为了避嫌,她去了后厨帮忙,留下田笑笑和詹胥二人在大堂。
田笑笑早知道詹胥对当朝的不满,若是周道在还能与他辩上几句,但田笑笑不愿与他讨论,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说得再多不如去做,她从怀中掏出最近买的地契,没错,她已经是个小地主婆了,铺子赚钱后,她前前后后买了几十亩地。
递给詹胥,道:“别抱怨了,一会儿我去外面统计一下有多少流民,你算算看,这些土地需要多少劳工,多出来的人我再想其他办法。”
詹胥觉得她所做的都是徒劳,大厦将倾,这些都是螳臂当车,他斜了她一眼,疾首蹙额地接过地契,算盘扒拉地噼啪作响,不知在和谁赌气。
这时田彩凤从厨房的帘子后露出一张脸,轻声叫田笑笑:“二妹,你过来一下。”
田笑笑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姐,怎么了?有事?”
田彩凤拉住田笑笑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拽进了厨房,低声道:“二妹,你以后离詹秀才远点。”
田笑笑:“为何?你看他不像好人?他长得虽没有周道俊俏,但也是个美男子啊,怎么能看做坏人呢?”
田彩凤急道:“哎呀,不是,最近外面有人传不好的话,说……哎呀,说你们两个关系不正。”
“噗~”田笑笑笑出了声,“我和他,开什么玩笑,我和他天天拌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
田彩凤耳提面命道:“总之,你一个妇道人家,除了自己的相公,离其他男人都远些,记住没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