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搁到桌上,电话适时结束。
办公室恢复安静,陈敬渊放下手机后,温缓伸臂将人揽至面前,低声问她:“要陪我加班?”
梁微宁赧然。
摇摇头,不好意思。
“打算跟同事去吃火锅,等你得空,再陪你。”她很会画饼。
小姑娘以为,他会不高兴。
毕竟,确实近期太忙,两人约会频次肉眼可见地减少。
单方面感到愧疚。
因为大部分时间,问题都出在她身上。
甚至某次,人已坐进大佬车里,临时却接到电话,不得已又乘电梯返回公司,准备资质目录打包,派发给经销商拿去参与线下竞标。
拗不过她,一顿晚餐由高级餐厅,临时更改为私房菜外送。
在陈先生看来,这些属于细微工作,但梁微宁亲力亲为,从未有半刻懈怠。她觉得,下基层,就要有基层样子。
由此,进市场部一个多月,她成了全部门最忙的那个。忙着忙着,大家看在眼里,逐渐地,似乎也开始以正常心态,去接纳梁秘书的钦差身份。
从以前私下讨论,到现在偶尔路过开玩笑,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可以协助一起惩奸除恶,同事们姿态坦然,气氛一派和谐。
历经四十五天,收获的不仅是业务能力,还有加固心性,以及太多太多。
陈敬渊料想过她会全身心投入,可真到这天,情感深处却变得复杂。
一条路,他替她做出一半选择,继续走下去,她会很辛苦。
但小姑娘甘之如饴,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毅力。
他要做的,就是提供避风港,全程保驾护航。
护着,总不至于撞得头破血流。那样,便也不会失去曾经做决定时的初衷。
而陈先生的初衷,实则远比梁微宁想的更简单纯粹。
只是,她当下还不懂。
当晚吃完火锅,回到香樾府,已是夜间九点。
收到徐昼私信,让她以董事办名义转发一份海外邮件,内容涉及总部,所以不太方便经由尚安之手。
梁微宁打字:你们那边结束了?
两分钟,对方回复。
刚从酒局下来,孟公子来电,临时又转道去国贸。
意思是,先生会忙到很晚。
熄掉手机,先去书房开电脑,接收邮件,然后编辑发出。
不经意扫了眼文件命名,pc打头,应该是来自纽约分部的人事调动函。
难怪。
这封邮件,确实不适合走尚安邮箱。
做完一切,拿睡衣进浴室洗澡。
洗至中途,不免想到跟自己玩捉迷藏的例假,奇了怪,到底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妇科医生常说,如果生理期一直很规律,近期却突发紊乱,极大可能是身体给出的某种预警。
越想越邪乎,加快动作洗完,涂抹好护肤品,梁微宁上床用手机搜索。
搜到一半,闺蜜弹来视频。
接通。
见她满脸惆怅,问怎么?
说自己例假推迟整整五天。
顾允真听完一笑:“这玩意儿偶尔乱几次,挺正常,别太焦虑,放松身心等候,它会来的。”
“万一不来呢。”女孩问。
不来
恐怕就得去医院。
梁微宁有些忌医,尤其怕输液器针头,小时候生过病,当时护士小姐姐手生,给她留下极深阴影。
自然而然,便往疾病方面靠拢。
没想其他。
倒是顾允真宽慰时,不经意提了句,“例假缺席,不一定就是得病,还有中招的可能性。”
中什么招?
原谅梁微宁脑子短路,第一次听到这种陌生词汇。
然而下刻,在闺蜜诡异般的沉默中,反应过来。
没有合理惊慌。
表面看上去,似乎镇定过头。
但只有梁微宁知道,此时心跳正以微妙速度,一点点失控。
半晌,她找回自己声音,“做好安全措施,也会有意外吗。”
静默两秒。
“保险起见,先测一下吧。”闺蜜提议。
毕竟才五天,按常理来讲,几率不大。
刚才嘴快,吓到小朋友。
挂断视频前,顾允真说:“百分之零点几的概率,不会那么幸运,别害怕,有我在。”
况且,她坚信,陈先生会负责。
深夜十点,在线上药店下单,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物业管家将快递送上门。
难以形容这段感受。
迷茫,混乱,焦虑,最后归于平静。
以至于多年后再回想,仍旧刻骨铭心。
前后十五分钟,看到地图上骑手已抵达香樾府东门,不出五分钟,管家应该就会上楼。
又是漫长等待。
终于,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来电显示正是物业部号码打头。
边接听边朝玄关走,开门后,映入眼帘一道高拔清贵身影。
陈先生。
身后几步开外,手拿快递袋的女管家,正恭敬朝男人打招呼。
“”
就,很巧。
“梁小姐,这是您的物品,请收好。”
对方将东西递来,梁微宁伸手接过,道声“谢谢”。
跟两人颔首,管家离开。
目光掠过快递袋,陈敬渊揽着她进门,低问:“哪里不舒服。”
包装印有药店字样,瞒不过。
小姑娘咽了咽嗓子,说有点感冒。
“饿不饿,我去给您盛粥。”转移话题。
她没发现,无意间又用敬语。
发自本能的紧张。
即使有所察觉,陈敬渊亦未表现出明显异样,抬手拧松摘掉领带,解着领口扣子,迈腿往客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