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诧然抬眼。
瞬间对上祁烬寒潭似的冷眸。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祁烬手掌重重击在桌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我就问你,为何明知道冯越有问题,明知五万驻军围困京都定会对太子妃不利,你却没有立刻选择回援天陵,助太子妃把控朝政,稳住朝局!”
祁烬眉心似有火焰隐隐跳动,“你身为七星台唯一的谋士,更是蜉蝣军的军师,可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京都被围你视若无睹,主子有难你无动于衷,居然费尽心机搭上那么多人命,去跟顾千殇抢两具尸体!”
话到这里,祁烬双手攥拳,额际青筋暴起,就差没一拳砸在他那张清秀俊逸的脸上。
“玉衡,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此言一出,玉衡犹如被巨雷击中。
从小到大,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聪明绝伦,智计无双,主子也向来看重他的才华……
这是主子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发这么大的火!
不是因为他谋略输给了顾千殇,而是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以王妃的安危为重……
见玉衡脸色煞白,天璇急道,“主子,别怪玉衡,是我!是我说要留下,不关玉衡的事!”
“二哥不用替我担责。”玉衡哽着声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连做错事都不敢认。”
主子的意思他懂。
正如左兆熙所言,王妃就是他们半个主子。
主子没了,左兆熙又自视甚高,有勇无谋,他身为谋士,理应让七星卫和蜉蝣军马不停蹄直接回京,稳住朝政,救王妃于水火……
可是,他们却在阳城耽搁了足足两日,左兆熙说要回京驰援时,他心中甚至还有怨气。若非大哥明事理劝了他,他说不定当场能和左兆熙吵起来……
想起今日大哥,六弟,还有一众丧命的七星卫,又何尝不是被他的意气用事所累!
愧疚感瞬间淹没了他。
厢房内气氛凝滞,天璇从未见祁烬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再也不敢开口。
玉衡肩膀一缩一缩,胸腔剧烈起伏,慢慢地阖上眼,没有任何辩驳。
但他知道,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们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不论是他还是七星台的众人,都无法坐视主子的尸首受此屈辱,而无动于衷!
“玉衡该死,求主子责罚!”
若是太子妃因此出了什么事,或是朝政因此生乱,他作为七星台唯一的谋士,就算以死谢罪也不为过!
祁烬神容阴鹜,沉着气息不说话。
屋里没有人敢开口,气氛冻结成冰。
直到客栈掌柜匆匆而来,手里的一封战报,划破了屋内宁寂。
“主子,天陵那边来信了。”
祁烬瞳孔一缩。
抬起眼时,眸底流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接过信,他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想要撕开信封,却撕了几次都没扯对地方。
细微的点点滴滴落入玉衡和天璇眼中,两人皆是惊诧不已。
他们从未见过主子这般失态
天璇担忧地望了玉衡一眼。
据天枢他们所说,主子与王妃鹣鲽情深,看中王妃的安危甚至超过了他自己,万一……
见祁烬看着信半天不说话,摇光急了,“主子,颜颜怎么样了?”
战报是唐延亲笔写给天枢的,将天陵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说得十分详尽。
祁烬看完信,整个人重重靠向椅背,缓缓阖上了眼睛,那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他不平静的心。
“主子?”摇光忍不住扶着肚子凑上前。
祁烬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也将信件无声递给摇光。
摇光的手颤抖了起来,她捂着脸,眼底瞬间泛出泪光。
天璇心底一凉,急声道,“王妃怎么了?”
玉衡也面色凝重看着摇光。
摇光哑着声道,“王妃不愧是王妃……”
她看着天璇和玉衡轻道,“王妃运筹帷幄,带着左家人彻底粉碎了杭家人的阴谋,软禁诸位宫妃皇子,斩杀杭家三族百余人,一举肃清朝堂,重振朝纲!慕青将军更是领着一万五千人的光耀军,斩杀尤靖,全歼三万驻军!”
最后,她再也克制不住激动颤声道,“天陵一役,大捷!”
玉衡与天璇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王妃不是大夫吗?怎么竟是这般杀伐果决之人?
摇光又补了一句,“不仅如此,王妃还逼着皇上写下圣旨,立她腹中骨肉为储,在未来太子出生前,由王妃垂帘听政。”
“这也行?”天璇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左兆熙呢?”玉衡忍不住追问。
“信上说,左将军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不过左将军斩杀了杭春山,带着蜉蝣军杀进金銮殿,及时护住了太子妃和诸位朝臣,也稳住了朝纲!”
摇光索性将信塞给玉衡,玉衡看了祁烬一眼,见他没反对,便大胆看了。
长长的三页信纸,唐延将天陵城一役诸多细节一一描述,看得玉衡心中颤动。
不禁开始对这个让他家主子牵肠挂肚的王妃,生出了一丝钦佩之心。
摇光看向沉默不语的祁烬,问道,“主子,回信吗?”
祁烬思绪一片紊乱,久久难以回神。
无法想象,她在腹背受敌,心力交瘁的时候,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愣是赢下这场战役,稳住了东陵朝堂……
还有母妃,这是她第二次吃那种药强行提升内力了,全歼叛军,不知她的身体可还撑得住……
半晌,只见他清冷的眼底漾过一抹温情,冷硬的声线有所缓和,“不忙,这信我亲自回。”
话落,他站起身,往书案走去。
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扫了玉衡一眼,冷声道,“三十军棍,自去领罚。”
天璇面色微变,“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