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光与云晦珠刚收拾好了,林嘉木便来接她二人。
只是林嘉木左看右看未见到萧扶光,不禁有些失落,却未注意到萧扶光已经先扶云晦珠上了车。
檀家来人问:“可是还落了哪位大人?”
萧扶光算是秘密出行,只有阁部与云晦珠等人知晓,其余人还被蒙在鼓里,林嘉木自然不能将此事告知他人。
“嘉木。”云晦珠从车里探出个头,“阿扶说她要休息,就不去了。”
林嘉木无法,只得与云晦珠一道离开。
台子搭在大明湖东南,此时夜幕已落,湖畔点起千盏灯,离远了一看,像水上聚起的流萤。
云晦珠等人到时,台子上已经开始唱了一出《和氏璧》, 台下挤满了人,纷纷叫好。
阁臣一到,檀英来迎,将林嘉木等人奉为上宾。得知云晦珠是高阳王之后,亦不敢怠慢,请了她入垂帘内听戏。
萧扶光低着头,跟在云晦珠身后与秋娘同进垂帘内。
瓜果零嘴跟上,檀英道了几声“怠慢”、“海涵”后离开。
萧扶光从果盘里拿出一只香瓜,放鼻子底下闻了闻,睁大眼道:“好厉害的瓜!”
云晦珠也凑上来闻,不解问:“香倒是香,为何说它厉害?”
萧扶光道:“香瓜品类繁多,却有一种只在倭国栽种。倭国与高丽相近,高丽也种过,却没有这般品相。”
说着她拿一旁小刀划开瓜皮,将内瓤展开。
云晦珠一瞧,见这香瓜由外到内竟有四色:瓜皮白薄,瓜瓤内青黄白渐接,漂亮得很,香味更盛。
“我只数年前见过这种瓜。那时先帝同倭国并未打起来,这种瓜还是贡瓜。”萧扶光又笑,“那时小冬瓜也跟这瓜似的,白白胖胖,宫里喊他倭瓜,把他气得不行,跺着脚冲我哭‘怎么能说人是倭国来的瓜,这不骂人呢吗’。”
“你别说,长得还真有点儿像。”云晦珠想起小冬瓜来,噗嗤一声笑,又问,“可这香瓜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萧扶光尝了一口,脆甜多汁,口感独一无二,更加确定了心中想法。
“檀家的家底恐怕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想象得到的。”她慢慢道,“倭国贡瓜都能拿来随意摆盘,可见积富甚巨,不可小觑。”
“呵,就知道这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云晦珠道,“我之前卖酒那会儿,听人说过这檀家。除了那位在帝京做大官的檀大人还好些,据说眼前这位的亲兄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叫檀…檀什么来着…”
“檀芳。”萧扶光咬牙切齿道。
“对,就是檀芳!”云晦珠频频点头,“檀芳有三十几房妾室,听说有一天少了俩人,怎么也找不到。下人去问檀芳,檀芳说‘招待客人用了’。你知道他说的‘用’是什么意思吗?”
萧扶光平静答:“吃了。”
“你竟然知道?!”云晦珠满目惊讶,“太
平盛世,哪还有人吃人的情形呢?这等人已不是人,是恶鬼了!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檀芳突然病死了,真是老天爷开眼…”
檀芳暴毙,正是华太傅所为,这件事不曾瞒着萧扶光。可追根究底,檀芳是做事的人,背后黑手却是檀沐庭。
萧扶光道:“檀芳是那种人,檀英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谁说不是。”云晦珠表示赞成,“不过,檀英倒是比檀芳好些,他常做善事,大家都觉得他同他哥哥不一样。”
“一袋米吃不出两种人,还是小心为上,离檀英远点儿。”萧扶光叮嘱。
说话间一场落幕,好戏又开场。
这一幕唱的是《白蛇传》中《水漫金山》一段儿,那白素贞在台上甩着长袖,正同法海斗得厉害。
萧扶光环视四周,她们所在垂帘在观景台二楼西侧,能俯扫大明湖全景。
林嘉木与陈九和二人坐在台下第一排正中央,身侧有府衙和户部来人及檀英作陪。
檀英虽是商贾出身,却是这场内的大东家,又有檀沐庭做倚仗,倒也并非不合适。
萧扶光的视线一直锁在檀英身上,见他一身肥肉颤颤不停点头哈腰地说话,胖得恐怕连小冬瓜见了都要直呼长老。
檀英忽然站起身,同林嘉木二人拱了拱手,说了两句话,又一脸歉意地离开。
萧扶光见他登上观景台楼梯,径直向二楼走来。
檀英想要做什么?
萧扶光
悄悄跟了上去。
檀英肥胖得很,登上楼梯已经很不容易,整个人都在喘。萧扶光没走几步便跟上了他。
檀英在前,她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待檀英拐了个弯儿转向另一侧,萧扶光见他进了观景台正中央。
台前两道垂帘,台后有帷幕遮着,萧扶光只见檀英胖胖的身影钻了进去,站着同人说话。
她听不真切,想要离近一些。
然而檀英却从帷帘内探出了一个头,正与萧扶光对上眼。
夜幕下萧扶光的脸瞧不真切,檀英只见一个婢女模样的人站在后面,不耐烦斥道:“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伺候?真是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萧扶光看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可见他说的正是自己。
她屏息凝气,垂首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帘内只有一人,正靠在椅背上,一派松弛闲适。
萧扶光怎么瞧怎么觉得眼熟。
“杵在那儿干嘛?!”檀英又开始训斥,“还不快伺候?!”一边拍着自己肩膀,一边朝她挤眉弄眼。
萧扶光心中冷笑——叫她伺候?也不怕人折了寿。
她绕到坐着那人的身后,见他头束白龙冠,身着金领银祛袍,好一副身板,竟同司马廷玉不相上下。
檀英比划着要她捏肩膀,萧扶光双手还未搭上那人的肩,那人便开口:“我不喜欢有人伺候。”
萧扶光一怔——果然是司马廷玉。
林嘉木他们虽在第
一排,可此处位置最好,又在楼上,清净无人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