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再问:“客人要吃什么面呀?猪肉臊子?油泼?咱们还有…”
“你下去吧。”老郑离开柜台,卷起袖子亲自下厨。
三大碗,臊子一半面一半,少辣少盐,外加一壶放凉的开水,这是小阁老惯爱的口味配备。
小伙计凑过来一看,见老板肉给得不少,还亲自拌匀了,再回头看看那位客人,除了身材高大模样不凡,穿戴皆中下品,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家的主儿,不禁挠头问:“师傅,您认识那位客人?他什么来路,值得您这样下厨?”
老郑将三碗面放进托盘,道:“没什么来路,故人而已。”
小伙计摸不着头脑,给客人上了面。
这回老郑没上前,只是站在柜台后静静地看着他。
一碗…两碗…等他吃第三碗的时候,老郑来到他对面,再次坐了下来。
“我开始就想说,这段日子以来您怎么瘦这么厉害呢。后来一想,应是缺了面食的缘故。这人啊,不吃面不成,看那些南齐的小孩儿,打小没吃过面,长大了伶仃一串,又瘦又小,跟猴似的…扯远了,我说您啊,不管碰到什么事儿,只要回来就好。只要我老郑还能下厨,每一顿都端到您跟前来…再过俩月就秋闱了吧?您是打算重头再来?好好,从前常听阁老大人说,您这辈子靠着父荫入的阁,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儿呢。这次您来,肯定能一下冲进殿试。到时候再入阁,就没人说您
是靠爹了哈哈哈哈哈…”
老郑说着说着便笑了,再看他,已经吃完了最后一碗。
老郑也不继续添面,只说:“您的饭量就三碗,吃多了容易积食,我记着呐。”说罢收拾了碗就要走。
司马炼将铜钱放在桌上,老郑听见了又回头,皱眉道:“您来了吃饱就行,不用这个,从前您给的工钱够多了。”
司马炼笑了笑,起身道:“应该的,因为你又将我认错了人。”
老郑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频频叹气。
小伙计又围了上来:“师傅,师傅,您怎么还不收他钱啊?”
“有你什么事?!”老郑将托盘往他手中一放,“刷你的碗去!”
司马炼自长安街出来后,买了匹马,紧接着便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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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燥热,萧扶光与云晦珠、沈淑宁三人来到天仪山庄避暑。
这阵子萧扶光可谓是真忙,景王不仅将奏章交由她批改,似乎有放权之意。这将懒散惯了的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她也总算知道了为何父亲总是早出晚归,一日忙过一日,吃睡都没个点儿。政事压在心头,即便睡着了也感觉有一把刀悬在头顶,叫人时时刻刻都难受。
好在入夏后天气热了起来,眼下除却防旱防洪,再就是八月秋闱。想来大家都热,没有闲心搞事。
沈淑宁坐在太湖石上钓鱼,萧扶光头顶顶着一片荷叶,坐在一边小憩。
鱼上了钩,沈淑宁钓了条胖鲤鱼上来,碧圆拍着手笑:“
郡主不吃鱼,咱们有口福了!”
萧扶光摘下头顶那片荷叶,道:“哦?待会儿我想烤羊来着,听你这么一说,你们既有自己那份口福,便不用来蹭我的饭。”
碧圆瞬间蔫儿了下来。
萧扶光吩咐清清:“山脚下不是养了不少羊?扛两只肥的上来。”
云晦珠一听,当即道:“我也要去!”
萧扶光奇怪地看着她:“你去做什么?你那小胳膊小腿能扛得动?”
“我又不抗,我看看还不行了?”云晦珠涨红了脸。
动过情的人,很容易便猜得到其中原委。萧扶光看了她一会儿,笑着道:“那行,你跟着去吧。”
她笑得意味深长,使云晦珠本就红透的脸像滴了血似的。直到走出一里路去,清清还在纳闷:“云小姐可是不舒服?脸为何这样红?”
云晦珠扇了扇风,说自己无事。
管事拨了俩个人同她们一起下山,待到了山脚后,云晦珠才发现看守农场的早已换了人。趁着清清等人去捉羊,云晦珠打探这期间有无其他人来。
新来的看守一脸迷茫:“无人来过。”
云晦珠哦了一声,面上失望之色尽显。
清清与仆人赶了两只羊来,羊膻味儿在热风中飘来飘去,一直钻进云晦珠的鼻子眼儿里。
“可太难闻了。”清清捂着鼻子道,“在此处看守的人心真是大,就冲这味儿一般人都忍不了。”
云晦珠听了,心中又是一阵儿的愧疚。
回去的路上她不断想
,是不是因为她最后说的那些话太重了,所以林大哥才会不告而别呢?
几人准备离开,未料风云突变,狂风席卷乌云笼罩了整座山,轰隆隆的雷声像是要将房顶炸开,顷刻间便下起瓢泼大雨来。
云晦珠等人赶紧躲进了看守人的瓦房中。
“夏天的雷雨真是说来就来。”清清险些被淋湿,又要同两只羊待在一起,只觉得自己周身都沾染上了羊膻味儿。
云晦珠有心事,坐在屋内隔着窗户看雨。
仆人道:“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山中林木多,此时上山怕是有危险,还请云小姐、清清姑娘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云晦珠突然指着窗外问:“那是谁?怎么有人在山中淋雨?”
仆人抻头一看,见泼天雨幕中果然有个长长的人影。
这种天气在山中奔跑极为危险,这座山中平时倒没有外人来,仆人当是庄子里的人,当下便大声呼喊要他进来避雨。
那人听到声音后,飞快地奔跑而来。
这是个高个头的年轻人,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紧紧贴着身子。男子有男子的曲线,那便是宽肩窄腰的硬曲线。云晦珠“嚯”了一声,心道真是不错,阿扶眼光就是好,连庄子里的男仆都这样养眼。
那人听到声音后回头,拱手向他们道谢。
云晦珠看到人后,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小阁老?!”
她话一出口,便像咬了舌头似的缩了回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