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炼被带回道署后便解下了蒙眼的黑布。
乍见光亮,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
“阿炼!”秦仙媛奔了过来,紧紧抓住他一双臂膀,“事情怎么样了?成了吗?”
道署官员摇了摇头,正欲解释,便见她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成?!”她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不是说只要给你们两万两,阿炼就能进春榜吗?!我有钱,为什么不行?!”
官员被她突然暴怒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捂她的嘴,“你大呼小叫做什么?是担心别人听不到吗?!”
此时的秦仙媛双眼通红,泪水顺着两颊滚滚而落。
她挣开了官员的手,坐在原地哭道:“你们懂什么…我为了走到今天有多辛苦…”
官员受惯了人吹捧,见她态度不好,脸也冷了下来。
“我懂什么?我难道懂得会比你少不成?多少人要走这个门路,我们是瞧你夫妻嘴严,这才应承下来。摄政王与郡主都在查这事儿呢,不让买不让卖,抓到就是一个死!我们难道不是冒着性命之危来挣这几两银?”
秦仙媛喃喃:“那怎么办…”
官员见她声音渐消,语调也放缓下来。
“只是说让你等等,又没说真办不成。”官员道,“你就在家好吃好喝等上十日,一有消息,我马上就告诉二位。”
秦仙媛流着泪颤颤巍巍地起身,司马炼伸手扶住了她。
官员将他们送出
道署,最后掩上了门。
夫妇二人出了昭玄曹,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走。
而盯梢的人也完成任务,回定合街复命。
萧扶光在阁中,清清与碧圆看着绣娘来为她量身。现下还是正月里,春意还未发,夏季的衣裳便要提前做了。
绣娘上手一量,呵了一声:“这怎么的,比上回来又短了半寸,郡主多吃点儿,这么瘦下去可不行。”
碧圆替她应下,吩咐下去,中午要多加两道菜,然而一转头就碰到贺麟。
贺麟知道现在不方便,在门口候了一会儿,等里面忙活完了才进去。
他将盯梢司马炼夫妇一事告知萧扶光后,果然见她有了怒意。
“我第一次接手春闱,他们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等事?”
她惊怒非常,原以为这司马炼虽同司马廷玉不是一个人,好歹也应老实规矩些,谁知竟然入京竟要买榜。
最最令她愤怒的是,这笔银子还是秦仙媛从她这里拿的——那原是用作萧宗瑞救治的诊金。
这岂不是恶心她?!
“不过他们出了道署之后一路向北,咱们的人没跟住。”贺麟犹豫了一下后道,“他们十分谨慎,蒙了司马炼的眼睛离开,只是向北必经铜驼街,又逢节日,人实在太多,没敢清扫人流,唯恐打草惊蛇。”
萧扶光说无事:“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贺麟不敢居功,又道:“他们的马车是朝着官署的方向去,想是如郡主所料,朝中有内鬼
。”
“连父王都没能除尽这些人,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抓住的?”萧扶光叹道,“怪只怪人太复杂,考生想要出人头地,既有向上爬的机会,没道理不想抓住。只是我先前还当司马炼多有才气骨气,现在看来不过一俗人罢了,也不过如此。”
“是。”贺麟附和。
面相真是玄得很,小阁老不磷不缁,司马炼却弄出这摊子事来,实在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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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过后,姚玉环便不怎么见到檀沐庭了。
偶尔见到,他都是来去匆匆的模样,但是看起来心情极好。
他很会照顾人,对她有无限包容。在接连不断的好处之下,姚玉环有时也生出一丝错觉——倘若没有娘亲的仇恨在身,檀沐庭应当会是一个很好的家人。
姚玉环第一次这么想时,伸手直接抽了自己一巴掌。
她娘死得那样委屈,她母女二人一生的悲惨都源自这个人,他怎么可能会是个好人?!哪怕他如今想要赎罪,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而她却绝对不会原谅他。
今日檀沐庭早早地起床,命婢女将她好生打扮了一番后,又将人唤去了前厅。
姚玉环由人搀扶着前去,见前厅架起了一道绢丝屏障。檀沐庭坐在上首同一位儒雅青年说话,那青年恭恭敬敬地一一应答。
姚玉环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檀沐庭打算要她定亲一事,瞬间怒不可遏,起身就要踹翻屏障。
左右婢女好大力道,制止了她的
行动。
然而动静闹得太大,檀沐庭与那青年都看了过来。
“玉环被我骄纵惯了。”檀沐庭道。
青年却说无碍,诚惶诚恐地起身:“小姐金玉之身,有些性情实不为过。”
檀沐庭微微一笑,似是对他极为满意。
姚玉环连抗拒的声音都还未发出,便被力士一样的婢女带了下去。
过了一息,檀沐庭来找她。
“这个人家世不错,有些才气,家中长辈不多,都是厚道人。”檀沐庭道,“我看好此人,已将你许配予他。”
姚玉环声嘶力竭地吼:“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就凭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他仅用这一句话就能彻底激怒姚玉环。
姚玉环伸手拿起架子上的青瓷瓶,摔东西已经成了她的日常。
檀沐庭却不在乎。
“如果不喜欢,过些时日寻个由头退了亲便是。”他又道,“东西任由你摔,檀家金银无数,将来全是你的。”
檀沐庭对她向来有耐心,这让姚玉环有力气也难以使出来。
她无力地将瓷瓶放回原位,心中却憋闷得紧。
想是檀沐庭在与那青年商议定亲一事,酉子也跟着去伺候。姚玉环在府中自有人看管,她闲逛无事,就是不能出门。
她心中委屈,在庭院中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了先前来过的被高墙禁住的一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