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帝王家,又或身做帝王臣,庙堂之上,最为重要之事便是谨言慎行。
富可敌国又掌握一支铁血不败之师的沈万军,也许不必忧虑这些蝇虫大小的问题,但楚启却不可不如履薄冰。
毕竟当下大炎王朝不过新帝初升,设立太子一事,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依照惯例,新帝登基,设立太子前须要经过重重考验。
这第一重考验,便是“撒手不管”。
每位帝王,都会选择默许自己的皇子们明争暗斗,甚至是在朝堂中拉帮结派,只要你没有谋逆篡位之心,不伤血脉兄弟性命,那么在这一环节里,你能取得多少人的支持、获得多少斤两的资源,那都叫你的本事。
什么时候通过这一轮考验筛掉其中一大部分皇子后,在位天子才会稍稍花点心思,再设下一些别的考验,来验证究竟是哪一个或者哪两三个皇子,具备将来继承皇室大权的武勇文谋、真龙气概。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上说,这第一轮考验也是最漫长、最具危险性的。
可能就只是你有一句话说到阴沟里,便会被作为对手的亲兄弟抓住往死里按,末了基本上不会丢掉性命,却也再无争夺皇权储位的机会。
当下。
沈万军一句看似无心、实则是在给楚启挖坑的话,当即就叫后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般急忙自解。
“晋王大人可万不敢妄谈储君一事,且不论我父皇正值壮年,远未到禅让皇座的时候,就说我那几个兄弟,也都个个文武双全,远在楚启之上,太子之位,楚启实在是……”
“好了好了,你不都说让我把你当晚辈,长辈和晚辈之间聊闲天,哪那么多门门道道,累不累?”
沈万军点到即止,摆手打断楚启后话,他这句挖坑,压根就没想着能发挥多大作用,本意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己小儿子找点乐子,也懒得去管他楚家皇室内部的小孩子过家家。
“既然来了,就多留几天,省得回头你父皇知道你到了我的地盘上还被怠慢,我可不想被落埋怨。”
耳畔再次传来杨凡难以忍受的哀吟声,楚启没再接话茬,而是毕恭毕敬的冲沈万军恳求道:
“晋王大人,先前我与您儿子沈凉闹了点小误会,如今我这伴读伤势严重,还望晋王大人尽快召来府上大夫施以诊治。”
沈万军也没急着答应楚启,而是不着痕迹的瞄了沈凉一眼。
见沈凉眼观鼻、鼻观心,他这当爹的便是懂了。
“吴管家。”
沈万军低呼一声,自身尚有伤势的吴管家立马上前,恭敬至极道:“王爷。”
沈万军随手指了指还在打滚的杨凡。
“叫人抬进府内加以救治,此事全权交由你来处理。”
“是,王爷。”
吴管家应下一声,心中倒是没有太多“亲自安排救治敌人”的别扭,更不会去想着公报私仇,招呼府上大夫在诊治过程中做些手脚。
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这句话,是沈万军自建立王府之初,便严厉贯彻给每一名王府中人的行事准则。
毕竟晋王府这盘棋太大,也有太多人盯着了。
哪怕只是走错一小步,都极有可能导致整盘棋输个底掉!
吴管家招呼王府下人,将杨凡送去疗伤。
接着一行人便在沈万军的领头下来到正厅。
几名褚家下人,在得到沈凉的准许后,驱赶马车进入正院,厅门大开,落座众人皆能清楚瞧见门外景象。
待得沈万军在主座上坐稳,褚食乐立马一扫多余神色,挪动着他那三百斤的肥胖身躯,走到正厅中间,毕恭毕敬的朝沈万军跪地参拜。
“晋城褚家家主之子褚食乐,代表褚家前来恭贺王府小殿下沈凉及冠礼成!”
从小没少在王府里逛荡的褚食乐,早就被沈万军当成半个儿子看待了。
沈万军杀人无数,同样也阅人无数,深知褚家的精明劲儿到了褚食乐这一代没有断绝,自然也就能够确保小儿子沈凉与之相交只有利,没有弊。
而最大的利,就是倘若沈凉拿捏得当,生死危机时刻,不见得这小胖子不会替自己亲儿子死一次。
面露长辈才有的和善微笑,沈万军抬了抬手道:
“褚家有心了,起来吧。”
“谢晋王!”
褚食乐虽然是个灵活的胖子,但胖就是胖,跪地起身,不用双手撑着双膝,终究是难以支持这三百多斤的体量。
见他起身之态,沈万军不由微微皱眉道:
“民以食为天,或以食为乐,这都不算什么没道理的事,可你小子这身膘却是属实有点过了。”
褚食乐闻言大为惶恐,刚站起来的身体又连忙匍匐了下去。
“晋王大人教训的是,您……您说个斤两,回去我就砍了它送到府上来给您过目!”
别看褚食乐年龄比沈凉这一世的实际年龄还小一点,但发起狠来,却是丝毫不输绝大多数舔血汉子。
只要沈万军报个数,他就真会拿刀割肉,以顺晋王心意。
疼肯定是得疼个半死,但对褚家人而言,没有什么比牢牢抱住晋王府的大腿更重要的事。
所幸就在褚食乐后背直冒冷汗之际,沈凉站了出来帮他救场。
“谁稀罕你身上的臭肉,赶紧起来,沈万军那是让你注意饮食,免得早早就落下一大堆要命的病。”
知道晋王府沈万军最大、沈凉比沈万军还大的褚食乐暗松口气,急忙顺杆爬道:
“是是是,多谢晋王大人关心,食乐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沈万军嗯了一声,继而褚食乐侧过身体,遥指厅门外尚在马车上的贺礼说道:
“褚家准备小小薄礼一份,还望小殿下笑纳。”
在场除了楚启这个外来人,几乎所有人都清楚,那马车上用红布遮盖的物件,价值定然不菲。
偏偏沈万军还真就不在乎“家财露白”,直接就点头道:
“叫人掀开瞧瞧。”
沈万军下了令,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