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五十余岁,须发斑驳。
一见那老者,钱以纶遍恭恭敬敬上前,行了晚辈礼,道:“叔父。”
赫然是江苏提督学政,钱正岚。
学政掌全省学校政令和岁、科两试,按期巡历所属各府、厅、州,察师儒优劣,在场但凡要在参加科举的,无不听其姓名,不少甚至要行半师之礼,一见钱正岚来,原本哗然的会场瞬间鸦雀无声。
便是正在作诗、赏诗的,也不由搁下了笔。
林宣屁股还没坐热,又站了起来,随钱以纶道:“钱伯父。”
目光转向那年轻的锦衣公子,没有贸然打量,低垂眉眼,拱手端立着,心内涌起诸多猜测。
学政没有特定品级,二品到五品不定,然钱正岚是标标准准的三品学政,是京官下放下来的,能让他如此恭敬地跟在身后的,怎么着也得是个皇亲国戚。
果然,下一秒,便见贾琏面孔倏然一惊,一句“王爷”脱口而出,几乎下意识要跪倒行礼,却被那锦衣公子飞快搀住了。
“竟是贾二公子。”那锦衣公子拉过贾琏,低声笑着问,“没想到在扬州得见,也不知府上老太君身体如何?”
贾琏擦了擦额上的汗,道:“身体康健。”
“那便太好了。”锦衣公子没有多问的意思,而是走到吴庸身边,笑着道,“数日不见,阿吴脾性倒是好了许多,我早在楼上看到你了,他既然要你写篇诗文,你便是写了就罢了,写得好了我给你张在墙上,和这般人在这里理论什么,倒像是咱们天大的不是,欺负了人家似的。”
贾琏偷摸溜到林宣身边,附在林宣耳侧说:“他是南安郡王。”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前脚还在心里念叨,刚刚吴庸话里还说南安郡王不在,转头没想到真人就在眼前。
贾琏和这位爷不熟,只在祖父祭日时见过一面,仪仗赫赫,印象深刻,素日里都是往来的礼单子。
他记得卫家那位公子哥,卫若兰和南安郡王颇熟悉,都是文质彬彬的类型。
今日一路行来,本以为就是简单逛一逛,谁知道一堆听过没听过的人物,简直是小刀刺屁股——开了眼了。
林宣意料之中地点点头。
扬州城不比金陵,地方小,池浅王八多,但凡有个什么文会诗会,便是全城的士子攒在一起,遇见王孙公子、几只熟人,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钱正岚自然也看见林宣了,一捋山羊须,问:“我听你父亲说,后日你便要进考场,怎么还有在盛华楼闲逛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