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世,江决不可能登基。
史太后的女官很是温和,细心询问了她的伤势,凌之妍——作答,表现得十分乖巧。江洄告诉过她,史太后若在事后向她示好,不必拒绝。他当时只说了八个字:适当借力,保持警惕。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凌之妍愿意相信他。
“太后总惦念着当初在长公主府时,与闻老夫人的情份,总说既然是闻老夫人的外孙女,那便跟自己的是一样的,特地催着奴婢来瞧,真真是着急了。”女官问候完凌之妍,又跟陪在一旁的闻老夫人寒暄,两人一起回忆了番当年长公主府的时光,约一柱香后,女官才告辞离开。
女官刚走,闻老夫人的脸色便凝重起来。
“外祖母,怎么了?”凌之妍有些紧张。
“莫害怕。”闻老夫人安抚道,使了个眼色,屋里的下人便都退了出去。
凌之妍没说话,等着闻老夫人开口。
片刻后,对方略含担忧道:“太后能将你救下,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想必你也已经知道,她救你并非是什么与老身之间的情份。”
凌之妍点头,小声道:"是,他与我说了。"
这正是老身担忧的地方。”间老夫人拍着凌之妍没受伤的左手,叹道,“太后为此事,也算得罪了圣上,就算现在碍于一些事,圣上与她的关系反倒像是更亲近了,但她仍需要另寻 些盟友。”“外祖母所说的盟友,该不会是……”凌之妍联想到江洄的话,立刻有了推测。
“他必然是其中之一,所以太后会来向你示好,同时也利用与老身的关系,混淆视听,好让圣上忽略她此举的真正用意。”闻老夫人肃然道。
“那……会有危险吗?”凌之妍警惕道。
“暂时不会。”闻老夫人笑,“他谋划得很仔细,方方面面都考量到了,太后此举,也只是为将来计,当前她与圣上应当会和睦一段时日。”
“外祖母是不是知道他……与之交换的筹码?”凌之妍说得很小心,就算房里只有她们,仍然压低了声音。
闻老夫人却没有回答,反问道:“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凌之妍略有犹疑,但还是将江洄告诉她的八个字,跟闻老夫人讲了。
间老夫人听后,却笑开了,拉了她的手道:“最初听说圣上要将你许给他的时候,外祖母真是担心得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现在见他这样待你,虽有诸多艰难,外祖母却很欣慰。”
“嗯?”凌之妍抬眸,明亮的杏眼里染上疑惑。
见状,间老夫人却笑得更知烂了,眼角的细纹都跟着扬了起来:“他特意告诉你该如何应对,是细心妥帖,但他不说那些宫闱秘事,是为了护你周全。没有担当的男人,才会什么都住外倒。他这样的,
可靠。”
凌之妍脸上一热,她好像听懂闻老夫人的意思了。
脸颊越发滚烫,连耳朵都烧了起来,凌之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日在院子里忽然见到江洄的情形,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向外冒着。
“不过,”闻老夫人又敛起了笑意,“想必他心里也清楚,现下你不与他在一处更好。外祖母的意思也是如此,若他无法复位,真到不得以之时,你心里可有打算?”
凌之妍怔住。
她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
小满后,天气渐热了起来。
凌之妍送走大夫,又回到房中坐下道:“外祖母,大夫说我恢复得不错!”
闻老夫人拦下她要去拿茶壶的手,严肃道:“还是不能提重物,做一点轻巧的活计,恢复一下就罢了,可不能心急。”
“是,听外祖母的。”凌之妍笑着点头。
“经历这一遭,倒是活泼不少。”闻老夫人慈爱道,“还是烨都住着舒心是不是?以往在凌家的时候,你话都少得很,也就愿意跟你哥哥多说两句。”许久不提凌家,凌之妍都快忘了那才是原身真正的家。这三个多月来,江洄偶尔会让长歌送信给她,但也没提凌子焰的事可有进展。
时疫已经结束许久,但江洄一直没有回京,他的捷报刚传回烨都,蜀地地震,他又被圣上派去了那里救灾。
至少这一回给了个宣抚使的名号,总比白身要方便一些。凌之妍叹气,蜀道艰难,长歌已经许久没有送信来了。“在想什么?”闻老夫人打量忽然叹气的凌之妍,“可是想他了?”
“没有,”凌之妍脸上一烫,小声道,“外祖母别打趣我了,倒是您,方才不是说有事与外孙女说吗?是什么事呀?”
间老夫人笑,没有拆穿她生硬的转移,认真道:“这段时日,大后派女官也来探望了三趟,上回我入官谢恩,太后多次提起你,如今思量着,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该入宫谢个恩,再拖下去不好。”提起入宫,凌之妍的笑容有些僵硬。
“你放心,皇后虽然放出来了,但是数位新人入宫,她总有顾忌,不敢再像从前那般猖狂。”闻老夫人道,“至于圣上,他总还要顾着太后脸面的。”闻老夫人说得在理,有些事情也总得面对,凌之妍点头道:“好的,我去。”
江洄只有一个宜抚使的名号,这是临时的职衔,没有品级,所以凌之妍虽然能算作官眷,但仍没有任何封诰,间家给她准备了一身低调的衣相,搭配上银制的首饰和珠花,淡然典雅,不引人瞩目。闻老夫人则穿了对应品级的外命妇翟衣,带着凌之妍一同往长乐宫而去。
长乐宫中,史语蓝才坐下,便听女官来报,闻老夫人携外孙女凌氏求见。她不自觉掐碎了刚入手的葡萄
来长信殿还是第一遭。
凌之妍低敛眉眼,小心谨慎地跟着闻老夫人的脚步,走入正殿。
长乐宫与未央宫比邻而建,前者属于太后,后者则属于皇帝。凌之妍曾住过的颜和殿,也在长乐宫中。行完礼,太后尚未叫起,只听一把柔婉的女声道:
“三弟妹许久不来宫中,臣妾倒是想念得紧,母后,能不能让她坐来臣妾身边?臣妾染了指甲,剥不了葡萄,让她帮帮臣妾吧。”史语蓝一身桃红华服,没有画小檀眉,妆容也不再追求哀婉愁苦,而是大胆得勾勒五官,将她原本的美丽更抬升了一个层次,艳色逼人。史太后瞧都没瞧她一眼,只当没有听见,抬手对凌之妍道:“之前你在养伤,总不得相见。小时候你母亲上长公主府玩的时候,老身还抱过呢,快别拘礼了,到老身这儿来坐。”
凌之妍伏身在地,听得头皮发麻。
史语蓝明显还记恨她,而且记着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