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
笼成高大的阴翳朝她逼近。
一步一步,脚步很轻,却恍如踩在了沈岁岁的心底。
越来越近,直至能清晰的闻见男人身上那好闻的冷檀香。
两人都站着,可在身形较小的自己面前,萧韫庭这样的高大。
她最多只能到他下巴的位置。
怎么能这么高,比府里的几个叔叔都要高。可明明他是排行最小的一个。
“小孩子撒谎,可不好。”
萧韫庭的声音近在咫尺,似雪松枝头的雪才将融化成的水,唰的一下掉进了脖子根。
“九叔,我没有。”少女下意识解释。
然那样居高临下的眼神仍是毫无遮掩的囚着她。
似乎在等她到底还要如何圆谎。
沈岁岁咽了口气,又道:“我是真的要、要去拜访神医的。”
“为了治……治……”
随着话音落下,她能明显的察觉男人周身气息更冷戾阴沉了些。
沈岁岁快急哭了,却偏偏只能掐着手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九叔,您、您别问了,”绵软的声线不可控带了些颤音,“我实在是……羞于出口。”
说罢,敛下了眸,白皙透润的脸颊又是窘又是羞迫。
好在,萧韫庭不打算逼问她了,只是目光似乎若有似无停在了不该在的位置。
沈岁岁好奇想要探寻时,他已波澜不惊的转过了身。
须臾,僻静的居室传来他清晰而透彻的声音,“有些东西,顺其自然的好。”
沈岁岁很疑窦,不明白萧韫庭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才他看的,是哪儿?
沈岁岁回忆照做,低下头瞧了瞧,可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
刹那间,似想到了些什么,顿时心一猛颤。
方才他看的,是……是……!
所以他是觉得自己遮遮掩掩又羞出于口的病疾是因为那儿吗?
她本想好的借口,是女子葵水时的疼痛腹症,哪里会是那个地方?
沈岁岁没忍住脸红了,鲜润润的似如娇艳欲滴的四月樱桃。
如是,他误以为自己是想瞧瞧那地方怎还这般贫瘠?
可到了现在,她哪里可能还逮着他问?
既是如此,那便只能误会下去了。
沈岁岁下定了决心,抬起眼来看见萧韫庭负手朝屋外走。
眼睛虽凝视着他,可脑海里,却又不禁思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寻常女子若是到了她的年纪,那处好似都已如蜜桃之形状了,可自己,不知是何缘故,雨后的春笋如何也未使劲的冒。
这似乎如何也不应该的。
若非是因为那渴肤之症的缘由吗?
“吱”的一声,厚重的门扉被人从外打开,沈岁岁回过神,看见萧韫庭作势抬脚要跨出去。
“九叔。”
声音稚嫩怯怯,她仍是怕他,连叫一声都觉自己是如刀架在了脖子上。
“我,我今夜该睡哪儿?”
男人微侧眸,一瞬后阔步又迈了出去。
门再度阖上,幽静肃沉的居室只剩下她一人。
过分的安静,只能听见鎏台烛火燃至灯芯的兹喇声。
未命人安排她的住处,莫非是要她睡在此地吗?
这样阔绰高渺的屋子,怕是平日里他睡的地方了。
真的是要她宿在这儿?
沈岁岁蹙了蹙眉,又想起萧韫庭并未具体留话,若自己不慎会错意可如何是好。
想了许久,沈岁岁吐了口气,还是决定抱着被褥睡罗汉床上去。
雕龙紫檀木罗汉床同样的宽敞,可静下来了,沈岁岁又想到了些凌乱之事。
今日的遭遇是万不能让六娘知晓了去的,她不想再为她增添忧愁烦恼了。
青玉,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而自己的怪病……
九叔知道要自己要寻神医,在他眼皮子底下,治那怪症之事怕是得推后一阵子。
他那般聪明,绝不能让他窥见,一丝一毫的苗头也不行!他定能抽丝剥茧的查个彻彻底底。
思绪纷乱,沈岁岁觉得自己怕是在榻上酝酿了半个时辰才睡下去。
与她想象中不得安眠相反的是,在陌生的地方,诡谲骇人的虎口,她睡得安稳。
甚至,怪病竟未在梦中纠缠了。
疲惫的苦楚得到缓解,在翌日,多年早起敬茶问安的习惯让她并未睡得太迟。
睁开眼,沈岁岁的视线还有些朦胧,金灿灿的日光自窗棂射进来,恰如其分的倾洒。
她愣了几许,下榻趿上绣鞋朝窗扉走去。
这或是在萧国府里每日来练就的习惯了。起初进府时,她沉浸在家中变故的痛苦,不愿外出,每日做的最久之事便抱着自己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飞鸟花草失神,那时眼神是跟着一起掉,一坐便是大半天。
到后来,府里的小少年小姐们并不爱搭理她,小孩子哪有不爱玩和新鲜事物的,可她的性子,也做不来去迎合谄媚。
如是,她唯一的乐趣便是独自躲在屋子里,欣赏窗外之景。
鸟儿尖锐啼鸣一声。
沈岁岁自回忆中醒过神,抬手推开了楠木制得的窗扉,之外之景映入眼帘。
与肃穆阴森的居室相匹配,窗外亦是有些凋零腐朽。
明明是早春,万物应是复苏粉绿之际,可一眼望出去,她只能看见檐角连绵的楼宇,青石铺就的步道还有昨夜雨势浸透未来得及干的潮湿。
这样的地方,沈岁岁第一直觉便是有些压抑和恐惧,就像弱小的绵羊误入了野兽的洞穴,诡谲暗涌,底下危机四伏。
沈岁岁想着,直觉有何不对劲。她缓缓转过身,被吓了一跳——
“九……九叔!”
凶残暴戾的野兽早已在暗处虎视眈眈,打量着从哪里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