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司。
赵国公与宋修齐的问斩之期已定,犯人们临死之前的要求多半能被满足。
而宋修齐二女一子里,他最后提出想见的竟是宋芙。
这一点,宋芙是完全没想到。
且不提程钰是夤夜司的老大,纵然没有他,宋芙在夤夜司亦是受人敬仰尊敬的神医。
她一路进入夤夜司,几乎所有的夤夜司成员看见她都会出言打一声招呼。
而随着宋芙往里走,棋雨推着轮椅的动作也逐渐放缓。
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正迎面走来。
来人身着夤夜司制服,腰间佩着一柄长刀,随着他的靠近,周围人都下意识的安静。
男人的眼神落在宋芙身上,带着几分无奈与怀念。
不是别人,正是阮泽。
阮家二房的阮瑾模样美艳,阮泽身为嫡亲的兄长自然也不遑多让。
他嘴唇翕动,最后还是启唇,“世子妃。”
因着年纪的关系,他从小也是时常与阮瑜宋芙一道玩的,倒是阮瑾,因为年纪小一些,性子刁蛮又爱美,甚至与他们一道。
是故人。
但宋芙却只十分冷静的微微颔首,“阮司使。”
阮泽抿紧唇,脚步微顿。
从前小时候宋芙都是叫他泽哥哥的。
阮泽顿了顿,道:“我刚回京,事情比较多,一直想上门拜访……”
他已去过阮家大房那边见阮瑜。
可从前待他亲昵的阮瑜如今待他却生疏的不行,阮泽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阮司使客气。”宋芙面上带着客套但疏离的笑,“但实在不必来。”
阮泽面色微白。
宋芙这是一点儿体面都不顾,也是,从上次他送了年礼却被宋芙直接让人退回,便可见问题的严重性。
“世子妃。”阮泽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再次出声,“前些时日阿瑾若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
“阮司使。”宋芙再次打断阮泽的话,淡漠的眼里带了些许嘲讽。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阮瑾的所作所为,也绝非一句道歉可以过去。”
“此事原是与阮司使无关,若阮司使当真要往自己身上揽……呵。”
宋芙轻嘲一声,“阮司使不妨先调查清楚,阮瑾究竟做了何事。”
说完,宋芙便对着棋雨示意,不再与阮泽浪费什么时间,直接往暗牢的方向走。
张作也很靠谱,笑道:“世子妃,您请!”
宋芙缓缓离开,阮泽却站在原地许久没动,他的一颗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从阿瑜的态度,阿芙今的这些话。
他猜测,阮瑾与她们的龌蹉绝不仅仅只是阿瑾与他提的那样,拌了几句嘴。
这背后……
阮泽不敢深想,但他停顿片刻,还是叫来心腹。
“立刻去查,当初二小姐与大小姐和世子妃究竟发生了何事。”
顿了顿,又补充,“切勿声张。”
对此,宋芙自然不知情,她也不在意。
她下了暗牢,阴冷与潮湿瞬间涌来,幸而提早棋雨便准备了厚厚的狐裘与毛毯。
此刻还给宋芙的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生怕冷到自家世子妃。
棋雨推着宋芙,跟在张作身后,很快便到了宋修齐的牢房前。
宋修齐正坐在稻草上,此刻的他再没了刚进夤夜司时的稳健与自信。
显然在夤夜司这些时日他过的并不好。
身材干瘦,整个人比起从前好似老了几十岁,从一个意气风发,前途无限的尚书大人,便成了在夤夜司里饱受凌辱与折磨的阶下囚。
甚至宋修齐整个人的眼神都有些呆滞。
“世子妃。”张作抱拳,“您且聊着,属下告退。”
宋修齐已不能说话,所以夤夜司的人给了他纸笔,随着张作离开,他看向宋芙,嘴里呜呜咽咽的不知想说什么。
宋芙面无表情的坐在轮椅上,淡漠的眼神落在宋修齐身上。
这些时日,她可没有放任宋修齐在夤夜司的地牢里过好日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安排了人昼夜不停的在宋修齐耳边说关于他的事,他引以为傲的事业是如何被算计摧毁。
与他心意相通,青梅竹马的表妹为何背叛他。
他效忠的皇帝是如何舍弃他。
说从前那些仰慕他,尊敬他的文人学子,如今用着怎样恶毒难听的言辞辱骂他。
讲他的家族是如何除了他的名,将他们一族赶出宋家。
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明晟,是如何一夕之间崩塌,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就是故意折磨宋修齐,用当初他们对待母亲的方式。
如今看来这个手段还是颇有成效,否则性子坚毅如宋修奇不会是如今的姿态。
不过想想也是,越在意什么,什么便能伤宋修齐越深。
而宋修齐最在意的,无非就是前途,名声。
除此之外,什么都要靠边站。
所以在宋芙这样诛心的攻击之下,宋修齐已经隐约有点疯癫。
“你终于要死了。”宋芙冷声道。
宋修齐呜呜咽咽了半天,好似终于想起他已不能说话。
他连忙拿起纸笔,颤抖着手开始写字。
他辛苦练字多年,一笔好字为文人称颂,可如今却只写得出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
“明姝……”
宋芙看清纸上的内容,心里怒火升腾,原本以为大仇得报,心绪再也不会被宋修齐牵动。
可他此刻做出的姿态还是让她恶心,反胃,想吐。
“宋修齐,你敢!”
若非推还伤着,宋芙此刻必是要站起来的。
“你有什么资格再提她的名字!”
宋芙双眸猩红,直接道:“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