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澜冷瞥了他一眼,一字不言。
那人却瞬间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唇舌仿佛被冻结,再说不出一个人字,只能尬笑两声退场。
然而,要在这么个场合上见到墨景澜是多难得事情?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墨景澜一次,或者即便是偶尔有幸得以匆匆一瞥,却是无缘说上几句话。
一个败下阵来,另一个很快便接上去,满脸恭敬:“殿下身边这位女子瞧着明媚动人,实乃绝色,不知与殿下可否为知己关系?”
这真是没话题也要硬扯一个话题出来。
云舒知道,这种无聊的话,墨景澜是压根不打算理会的,但她却是有兴许,莞尔一笑道:“这位……叔叔?”
那人脸色微僵硬,“我有这么老吗?”
云舒继续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才诸位口中说的那什么死乞白赖之人,正是我呢!”
“什么死乞白赖之人?姑娘说的是什么?”那男子脑子没转过弯来。
可旁边的人,脸色却都是变了。
这些达官显贵中,见过云舒面的有些,是在国公府满月宴上见得,那时候云舒便是与摄政王坐在一起,之前他们都觉得,那是国公府的座位安排,便没多想,可如今瞧见两人一同出现,这才发现,情况何其微妙。
而适才,他们这些人的注意力都在墨景澜身上,这才没有看她。
云舒笑着解释:“方才诸位不正在谈论我么?这么快便忘记了?”
“云……云……”
一头撞在刀子上,那中年男子已经吓到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云舒。
而且还是与摄政王同行的,他们方才那些话,云舒既听到了,摄政王必然也是!这下可真是完了!
男子腿一软,当场下跪。
其余人也都惶恐着跪下。
云舒表情有些愕然,不过仔细想了一下,她倒是很快明白了。
他们会跪,可不是害怕得罪她,是怕墨景澜。
身边这个男人,就算一个字不说,往这儿一坐,便如同一座大山,可以压的人喘不过气。
“景王殿下,我等方才言论都只是随口说说,并非对云姑娘有什么偏见,还请您赎罪!”
“是啊,摄政王,我等方才就是随意感慨一番,绝对,没有编排云姑娘的意思。”
好,可真好。
云舒满脸淡定的坐在墨景澜旁边,这次也是选择不说话了。
方才那些话,开始尽数对她嘲弄的,如今却一个个都在撇清关系。
她这会儿倒是不适合开口,说什么都不太对。
只看墨景澜要怎么处理。
人都这么跪着,一人一句,七嘴八舌的,以墨景澜的心性,怕是忍不了他们话多!
“本王喜静。”
短短四个字,一出口,场内顿然鸦雀无声,没人再敢说废话,却也都是跪着不敢起来。
墨景澜却是没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显然是没打算让这些人起来。
没有他的话,跪着的人自是不敢轻易起身,便一直跪着了。
气氛很是焦灼。
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这般维持了好久一阵子,裴悦大概是听说了墨景澜前来之事,匆忙将已经换好的大红色喜服又换成常服,急匆匆赶了过来。
至于见墨景澜为何还要再换一身平常衣物,裴悦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不过一到场,他便瞧见人跪了一地。墨景澜背对着他正襟危坐,身侧还有个女子,那背影,他只看一眼,便认出是云舒。
适才府内下人说云舒也来了,他还不信。
这请柬,他送的时候,特意没送到云府去,便是因为心里也明白,云舒不会出现在这种成盒自讨没趣。
可是如今……她偏出现了。
“殿下。”裴悦加快脚步过来,走到墨景澜身侧,俯身作揖,眼角的余光却顺势落在云舒身上。
一段时间不见,不知为何,总觉得云舒气色没之前那般好,似乎还瘦了些。
他当然不知,半月前云舒在宫中险些丧命!
墨景澜淡如水的实现落在他身上,“本王不过参加个婚宴,怎么一个个都这般谨慎小心?”
他越是这般说,越是没人敢放松。
即便是裴悦也是满头冷汗:“不知您要来,否则必亲自出府迎接。”
“请柬可未曾给本王送过!裴将军眼中,未必有本王!”
墨景澜声音冷冽。
话语刚落,裴悦膝盖一软,便要跪下了。
墨景澜却又当即道:“今日裴将军大婚,可不该在本王这里消磨太多时间。忙正事要紧!”
裴悦磕绊了一下,立马点头应是,他过来,本就为了给墨景澜见礼,可没别的意思,要不是这达官显贵跪了一地,他也未必会这般惶恐,又说了几句奉承的话,眼角余光多看了云舒两眼后,裴悦很快离开了。
“诸位这般跪着,是想折煞本王的寿命?”
“不敢不敢!”他这么一说,可没人敢继续跪着了,都纷纷站起身来。
“不过是一同参加喜宴罢了,用不着这般拘谨,该如何,便如何!”
“是,殿下!”
众人附和应道。
然而就算嘴上这么说,却也没人敢再大声喧哗,放肆议论什么了。
不一段时间后,前厅传来一阵热闹声,拜天地的声音隐隐入耳。
云舒没有刻意去听,可那声音却像是刻在了脑子里,好一会儿,才拂去。
拜天地的时间很是短暂,老夫人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各家送的礼,便连忙亲自过来请所有人入座。
而云舒与墨景澜自是被安排到了最前边的位置上坐下,裴悦需得一一敬酒过去后,老夫人这边才能收礼,知晓每家每户送的都是些什么。
为此,她还特意请了个算账写字都很快的年轻女账房过来。
这第一桌,便是墨景澜与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