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端着食盘在心里腹诽,来到厨房的时候玄右正在煎药。
“圣君病了?”谢九问。
玄右目光闪了闪,低头把药倒进了一个黑罐,含糊道:“少管闲事。”
谢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哈了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切,当我吃饱了没事做啊,本人可忙得很。”说着走到另一侧,不时偷瞄一眼。
玄右倒完药拎着药罐走了出去。
谢九蹬蹬蹬跑到门口扶着门框张望了下,直到不见人影才转身回到药炉旁,一只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摸着下巴眯眼沉思,适才他躲闪的目光含糊的语气鬼祟的行为无一不说明这里头——
有猫腻!
谢九一挑眉,鬼鬼祟祟将剩下的药渣包起来,出了官驿搭了辆牛车来到一间医馆。
中央坐着一位坐堂大夫,须发皆白,一看就很是德高望重的样子。
“大夫,请您看一下这是治什么病的?”谢九四周环顾一圈,然后掏出药渣,最好是治脑子的神药,治一治圣君的顽疾。
大夫眯着眼伸手捻了捻,又送入鼻端嗅了下,摇了摇头,“......这不是治病的药,而是让人断子绝孙的药啊!”
“什么——!”谢九没撑住,一屁股瘫在了凳子上,目光呆滞,如丧考妣,难不成圣君断袖断得如此绝决彻底,甚至不惜刨了自己子孙后代的路。
谢九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馆,街上人来人往,连有人撞了她也没注意,仿佛天塌了一半。
疯了!一定是疯了!!!
她必须要阻止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这么一想谢九顿时回过神来,浑身血液沸腾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官驿,随即得知圣君已经离开,又如一阵狂风般跑到官署,推开公事房的门,就见江无妄手里端着碗要往嘴里送!!!
谢九另一半的天眼看着也马上要跟着崩塌了!
一瞬间她忘记了思考,冲到江无妄面前劈手打翻了碗:“不能喝!!!”
碗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咔擦一声,瓷碗掉到地上摔得稀碎,江无妄怔然看着地上的碎片,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
还没等他开口,谢九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抱着他的大腿呼天抢地声泪俱下:
“——圣君!不能喝!您千万不能想不开呀!”
什么跟什么?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
江无妄眉峰紧拢,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声,“想不开?”
谢九含泪望着他点了点头,“您绝不能对自己这么痛下杀手!人生变幻无常,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就断送了自己的一生啊!”
现在的断子绝孙的汤药都将成为以后悔不当初的泪水,今天的你喜欢男人,明天的你也许就会爱上女人,到时候该是多么的悔恨!年少轻狂犯下的错却要用一生来弥补!
——那也弥补不来!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此时此刻这小太监脑袋里面装的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联想。
江无妄眯起眼,视线落到她脸上,眼睛一眨不眨逼近她。
“你以为这是什么药?”
还要她亲口说出来吗?这又是何苦?断袖就断袖吧,她不勉强了......
只要圣君能断了这疯狂的念头!
“.......自然是您要吃的药。”话语间堪堪扯着最后一条摇摇欲坠的遮羞布。
面前的人却没这么好糊弄,目光犀利,阴测测道:“说实话!”
但江无妄没想到他接下来听到了一句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的疯话。
“这、这不是让您断子绝孙的药么......”
谢九望着面前眉眼如画的男人,小声道。
联想她最近怪异的举动忽然间豁然开朗,要是再不明白那他就是真傻了。
简直荒谬!
这人是不是天生心窍闭塞,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太监!?
竭力维持冷静才没有一刀结果了这个人,江无妄闭了闭眼,最近都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了,太容易影响心情,民间有句俚语,宁和明白人打架不和蠢人多语,此时此他深以为然,拎着她的后颈衣裳径直把人丢出门。
“往后让薛植来伺候。”江无妄正准备对她关门。
谢九一听此话脸色闷得发青,情急之下,她一把扒住门框,阻挡住了圣君想要把她丢出视线的动作,还不忘把自己的小徒弟从虎口里拔出来:“圣君,他、他病了!您还是让小的继续伺候吧。”
江无妄在心里呵了声,被她伺候容易中风,这人指不定还会给他扣上哪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帽子来,看她那一脸防备的表情不由生出些薄怒,一时间说不上是个怎样的心情,生气有,无奈有,心累有,百感交集,他不知道原来还能从一个人身上体会到这么多情绪。
“病了?”江无妄停住了关门的动作。
谢九点头不迭。
“带路吧。”江无妄目不斜视跨出门槛,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谢九硬着头皮往前,仿佛不是去带路,而是去给自己上坟。
“您还是别去了,万一过了病气,那小的罪过大了.....”
“病气总比气病强。”江无妄没好气道。
话里话外,不屑得清清楚楚,嫌弃得明明白白!
爹啊!做人好难!她做错了什么要平白无故要遭受这种羞辱!?
江无妄忽然停住了脚步,问:“觉得我喜欢男人?”
非得这么直白吗?
这话谢九没法接,有些事,看透不说透,心照不宣是她留给彼此最后的底线。
视线飞快得从他脸上擦过,触及他的目光谢九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猛地摇了摇头。
“觉得我喜欢男人所以喝这种药?”他继续逼近,以一种危险的姿态。
天光从卷草纹的花窗中照进来,被割裂成柔和细碎的影翳投在谢九脸上,她屏住呼吸向后仰躲,避无可避背抵在了身后的墙上,抬眼打量了下,面前的人显然不是高兴的样子,也对,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