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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相见(1 / 2)

《那些年,君与臣不为人知的那些事》

早年为了赚银子,谢九闲暇之余写了些话本在书肆里寄卖,民间百姓向来对这些渴望不可及的宫闱秘辛津津乐道,故事多受一些夫人小姐的喜爱,时间久了,倒让她闯出点名堂,小小不才,人送外号玉笔探花。

只不过这写话本子的补贴也不过寥寥,毕竟她没那么多时间,况且还有漫天横飞的西贝货。

随着众人的离去屋里的灯焰也萎靡起来,一只飞蛾闯了进来,绕着烛火跃跃欲试,‘啪’地一声撞在火光上炸出一朵火花。

谢九吓了一跳,然后拿起剪刀剪掉多余的灯芯,坐下思索了片刻,执笔在本子上接着写:

“憬林计划失败,看着沈暄蓦然离去的背影,气愤之余又不知从何处溜出一丝黯然,这种感觉他从未体会,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总是会在朝堂上下意识寻找那道清瘦孤高的身影,他竟然对自己的臣子.......”

沈宣自然就是左相江无妄,而皇帝则是长大后的的少帝景麟。

没错,她写的是一代权臣和皇帝相爱相杀的凄美爱情故事!

生存不易,经营点副业。

大燕向来广开言路,民间流派百家争鸣,朝廷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闲书屡禁不止,后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堵不住悠悠众口,更堵不住百姓那一颗颗热情似火的八卦之心。

谢九躺在床上长叹一声,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有些莫可言说的小激动,想她谢九区区一个小太监,却摸了堂堂圣君的......小二哥,以后在养心殿,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该如何自处?

真是令人头大。

思虑过头的后果就是谢九第二天起床时一阵天旋地转,老眼昏花。

天还蒙蒙亮,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谢九顶着一对硕大的熊猫眼出了住所,来时正看到一个小太监被人抬了进来,宫里太监刷茬历来是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看着被抬着的小太监,谢九叹一声祖宗保佑,有道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宫里有人也好做太监,不用受这二茬罪。

到了养心殿,只见梁德正不辞辛劳地在二门外指挥一干宫女太监扫洒焚香。

到底是副总管,格局不一般,即便是被降职来经营扫洒,也仍旧兢兢业业,起码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谢九悄悄从偏门溜进养心殿门,站到一盏落地宫灯旁边,安安静静装雕塑,对着梁德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惜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祈愿,梁德把拂尘往后一甩,眉间积着股阴郁,走到她身边,幽幽地说道:“哟,这眼睛可怎的了?黑成这般莫不是抓贼去了?”

谢九怎会听不出他的暗讽,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耳报神,昨天发生的事儿估计瞒不过这位耳听八方的老太监。

“有劳公公挂念,小的好的很,倒是公公,这么一大早就任劳任怨指挥咱们养心殿的扫洒,实在是辛苦。”

梁德吃了记软钉子,有些光火,一个才来没两天的随侍小太监,就敢跟他叫口,反了他了,不给他点厉害瞧瞧,往后这养心殿里谁还把他当回事儿?他阴沉着脸看着谢九离去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

刚站到位置上,远处走来两个人影,左相魏伯光颤颤巍巍被一名宫人架着艰难走来,另一名宫人在一旁撑着伞,仍被雨丝打湿了半瓣儿身子,他瘦骨嶙峋,脸上沟壑纵横,整个人有点儿面无血色的感觉。

从正门口到养心殿需经四道门,九十九道石阶,一路走来,仿佛已经要了这位老相爷半条命,他眼睛半睁不闭,走几步便要歇上两歇,喘息声宛如一扇行将就木的老风箱。

谢九不由为他捏了把汗,真怕他哪一次就晕在这来养心殿的路上,小皇帝准他宫内乘撵,这老相爷不知是迂直还是倔强,十分头铁,竟一次未乘过。

这位左相古稀之年,若说江无妄排在百官惧怕的首位,那么这位左相魏伯光便可以说是紧随其后,盖因其有个外号,魏不休。

以直谏闻名,修得一副铁齿铜牙,凡是他不认同的事,便要与人争论个不休,直至那人退让为止,谁有错,他就咬谁,据说有一次在朝堂上与人争论竟把自己当堂气晕过去,冷厉如江无妄也领教过几次,至此对这位左相敬而远之。

谢九继续安安静静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颈椎因为长时间低垂着有些僵,她微微扬起头动了动,养心殿起势很高,站在上面俯瞰一览无遗。

一只白色的纸伞陡然出现,宛如一轮皓月划破了天与地之间的线隙。

云阶之上一袭白影在霏微的烟雨中缓缓而上,撑着一柄素色油纸伞,随着登阶伞一寸寸向上移,渐渐露出一张冰雕玉濯的脸。

一如既往的的冷漠端雅。

流年不利,祸不单行!

谢九心中亟亟升起八个大字!

看着来人不断接近的脚步心里再次疯狂念咒: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江无妄每上一阶,谢九的心就沉下一分。

终于,避无可避,谢九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小半步,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头垂得低低的,努力把身体缩成一团,声如蚊蚋,

“圣君万福。”

江无妄原本目不斜视,欲将收起的纸伞递给这不起眼的小内使,闻声脚步一滞,视线落在了声音的主人身上。

一眼便认出人来,思及昨晚那一幕,原本没有表情的脸色无端黑了几分。

雨势渐急,如珠落玉盘砸在水洼里迸溅出无数细碎的水花。

他沉着脸,怫然不悦,眼神冷冽,周身气息比凛冬的风雪还要冰冷,“是你。”

不!不是我!

近在咫尺的冷意让谢九感受到没顶的压力,她大气也不敢喘,仿佛要窒息了,向来舌灿莲花的她此时宛如一个哑巴。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幸而江无妄只是冷冷着凝视了她片刻,似乎没什么时间与她计较,大步走进养心殿,仿佛她是甚么洪水猛兽。

是了,估计在圣君心里,她比洪水猛兽来得还可怕,毕竟.....被一个太监猥、亵,恐怕是个人都很难过自己那一关了,更遑论这枝朝堂上的高岭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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