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第二日便若无其事要接任务。
她身上背着血仇,断然不肯止步于此。
顾崇之都感叹于她对自己太狠。
姜藏月不知道自己接多少任务才能退出四门,不知道她还有多少仇人,但只要不停接任务她就能麻痹自己,就能早些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谁也想不到,当年娇生贵养的侯门贵女能吃下这种要命的苦头。
身侧青年开口:“俞凛是个好人但不是个聪明人。”
身在汴京官场,有些事心里清楚就好,说出去的话隔墙有耳便会成为别人对付你最好的利器。
姜藏月重新将牌位放好:“好人不长命。”
纪宴霄目光落在她身上。
“长安侯府哪一个不是好人。”姜藏月目光清明:“长安侯征战沙场几十年到最后不过身首分家在先帝庙宇铜雀台上,萧氏一族治水救灾桃李满天下,可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落井下石的倒是不少。”
“如今还有廷尉府,沈氏一族,纪鸿羽。”
姜藏月眼眸更凉薄了几分,周身气息寒意沁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殿下若是担忧身上蛊毒,两年内不背叛,自会为殿下解开。”
她言语间平静无波,像是下在他身上的金铃蛊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或许也只是为了公平合作的一份保障。
“我并未担忧身上的蛊毒。”
依旧是含笑声音。
“能跟着郡主做事,甘之若饴。”
话音刚落,姜藏月看进他眼底。
白衣乌发青年眼中轻漾灯火,隐隐带着她清冷的倒影,冬日的窈窕烟雨也难拓眉眼间的潋滟。
他在很认真赞同她的观点。
“徒弟怎么可能丢下师父?”
他语气温润:“这样的事儿放在如今那也算是背叛师门了。“
她看得分明。
眼前之人是这样说,也是这样想。
分明是同样在乎利弊之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香炉里的清香袅袅盘旋,香气馥郁,白衣青年眉眼含笑动人。
像是毫不顾及将心思摆在明面上。
姜藏月没再多说什么,俞家小院一个老嬷嬷不知什么时候收拾屋子来到这方院子,纪宴霄脚步微动站在她跟前。
她看到他的动作也明白了意思。
姜藏月垂眸行礼道:“殿下,出来已经有些时日了,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延误公务。”
纪宴霄在她眼前踏出堂屋,那股冷香轻盈拂过她鼻尖,雪白衣袂与浅青裙摆短暂纠缠。
两人配合默契滴水不漏。
洒扫的老嬷嬷见被发现慌忙行礼这才讪笑着退下去。
姜藏月如同任何一个中规中矩宫婢,低眉顺眼没有丝毫差错,两人一前一后的距离不过半臂,已然是极近的距离。
那股冷香也沾染了她一身。
待出了俞家小院上了马车,车帘遮掩了一切交谈。
青年泡了茶。
“俞家小院也有别人的眼线。”姜藏月想了一下之前那老嬷嬷,分明是想故意偷听,暂时不知道是谁的人。
纪宴霄如今在朝堂上混得如鱼得水,想来是有线索,没有直接杀此人大抵是怕打草惊蛇,毕竟这副温润的皮囊下也并非慈眉善目的菩萨。
“留着比杀了有意思。”纪宴霄笑得温和。
无论是谁的人总有狐狸尾巴。
姜藏月没有再继续问,只要不妨碍她。
纪宴霄嘴角漾起一抹弧度,略微凑近了些,连呼吸喷洒都那样分明:“姜姑娘就不想问我些什么?”
姜藏月下意识往后仰了仰:“殿下想说自然会说。”
“安永丰夭折的小女儿名唤安意。”
这句话成功让姜藏月目光落在他身上。
“当年安意夭折时不过十。”他笑了笑又喟叹着:“姜姑娘,这些年没有人去撬安府二小姐的坟,坟茔里不过是衣冠。”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眼下她要进入廷尉府,若能让安永丰认下她安意的身份,那才是最保险的方式,毕竟安老夫人当年因为安意的夭折得了心病挂念这么多年不肯放下。
而张府张家小姐的身份也会在安子真的带领下踏入安永丰视线内,安永丰定然会去探查,抽丝剥茧自然会怀疑她的身世。
她想要伪装成安意,就不能有一丝错处。
纪宴霄的确在为她着想。
“殿下的意思奴婢明白。”姜藏月开口道:“想必殿下手中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
“是,只要姜姑娘想要,定然不吝双手奉上。”纪宴霄眉眼间如沐春风,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在问询她的意见,又似乎就在等她这一句话。
他所求明白而清晰。
“殿下所求可要想清楚,这艘船没那么好上。”
“再清楚不过。”
姜藏月再度看了他一眼。
当初跌落尘埃的人如今已经打了漂亮的翻身仗,而这个打了翻身仗的人一心想着上她这艘贼船,千日防贼又怎么会怕被惦记。
那便且行且看。
“姐姐,圣祭堂东家找你有事。”小院外马车旁,满初稍微压低了声音。
少女手上打着只有她能看懂的动作,分明是薛是非又惹事了,毕竟满初脸上的表情可好不到哪里去。
俞家小院离圣祭堂也不远,顺路过去一趟也没什么。
“姜姑娘且去看就是。”纪宴霄含笑。
姜藏月微微行礼。
白衣乌发青年挑开帘子入了马车,车内传出温润嗓音:“早些回宫。”
姜藏月行礼:“殿下先行一步。”
他潋滟眼眸稍许停顿,才慢条斯理道:“今日安老夫人也出府了。”
......
“多谢姑娘搀扶,不然老身不留神这一跤可是要伤筋动骨好些时日。”
街头穿金戴银的老夫人有些恍惚看着眼前少女,语气不由自主带上几分亲昵。
“不碍事。”青衣少女微微颔首,才道:“往后小心些。”
待少女走远后,老夫人手中绣着富贵牡丹的手帕都被捏成了一团糟。人群熙攘像是完全驱不散那股子似有千斤重不能承受的情绪,她怔怔瞧着,直至什么都瞧不见。
老夫人自然是廷尉府的安老夫人。
上了回廷尉府的马车,安老夫人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那股亲昵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整个脑子成了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