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接近时加快脚步,摇晃地彻底跌坐在那人腿边,下意识攀上手边的大腿,勉强支撑住。
娘嘞!!
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的阿犯差点吓得平地出溜。
阴鸷不愉从谢袭容齿隙泄出。
“啧。”
他无情撤开腿,沈乔笙瞬间失去支点,臂膀往地板趴倒下去,额角猝不及防撞在他的膝盖上,痛得清醒片刻。
帷笠也歪倒一旁,从发顶滚落,露出她涨红异常的脸。
她捂着头仰视过去。
但见谢袭容鬓如刀裁,匀长颈项,发丝随风描摹削薄的下颌线,瑰奇冷艳的皮囊下,怎该是馥郁又清孤的神魂。
“看清了么?”谢袭容稍显不耐。
好烦。
她直勾勾的眼神,让他很烦躁。
中了迷药都不安生。
什么时候把她这双眼珠子挖出来,盘着玩才好。
“是公主殿下!我就知道,得罪您是见到您最快的方法。”她用力眨眨眼,微哑的嗓音里尽是惊喜。
说她胆大,原来她也知道织丹夜阙危险。说胆小,却敢向另一个危险寻求安全
谢袭容眼眸微垂睨着她,语气有两分赞许,和八分的杀意:“不错,那你明白见到本宫的后果是什么?”
是抽筋扒皮,求死不能。
她脸颊粉红,呆愣愣地歪头看他,分外理直气壮:“会找到圆圆。”
“圆圆谁?”他眯了眯眼。
她撑起身子,努力在他腿间调整跪坐的姿势,手在空中胡乱比划:“圆圆就是个卖炭的小姑娘,大概这么高,这么瘦,穿粗布灰衣服。”
“然后呢?”
“然后殿下找她。”
颐指气使的态度让谢袭容眉尾跳动。
她一次次出现他周围,靠近再靠近,怀有目的也很坦诚,甚至明着对他利用,一会儿要亲近他,一会儿要他找人,勇气可嘉到莫名其妙。
“你比早上胆量见长,沈乔笙。”
他信手按在杯沿,慢条斯理转动酒杯,杯底与桌面研磨出低吟的声响。
犹似磨刀霍霍。
被药效挑拨的她错以为这是夸奖,支起腰板说:“当然啦,殿下是我见过最睚眦必报的人!旁人施恩殿下未必会记,但若是得罪殿下,必会招至跗骨之蛆般的报复,此招虽有用,但凶险。”
说得好。
天下芸芸之口,无外乎斥骂他如此这般狠戾,万人皆畏他阴凝毒辣,同样的话听太多了,腻烦得很。
这张樱桃小嘴很会说,可惜不如她的眼睛懂得软语婉转。
谢袭容把玩杯子的手停住,盯视着她,莞尔命令:“去找她要的人,抓来一起杀。”
阿犯黑影一闪消失。
沈乔笙闻言焦急起来,想要起身去阻止。
“别动。”
才刚撑起左腿,就被谢袭容摁着脑袋按了回去。
她跌落半步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
他眼底黤黤郁色,大掌抚上她头顶,拇指按在她眼眶眉骨处摩挲。
吐息变重,话音却放轻,重复:“别动。”
眼皮下是脆弱到只要稍作用力,就能挖出的棕珀色玻璃珠。
想象她温热血液喷在手指的触感,黏腻、腥甜流淌,却不令人生厌,反而很期待。
指腹摩擦眼睑,沈乔笙从慌乱很快恢复安静,只是不舒服地挣了下,没挣脱,就着钳制在他手心蹭一蹭:
“殿下不就是这样吗?又吓唬我,我才不害怕。”
万物静止,他的眼神摄人心魄:“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就这样,这样就是最好。睚眦必报也好,手段残忍也好,反正比佛口蛇心、暗中戕害的人好,譬如我的婢女繁芜。”
她还是觉得不舒服,拉下他的手。
这只手好热乎,她不自觉把它当暖炉捧握着,继续道,
“虽然出身天潢贵胄,但长公主和别人不一样,他们表面贤良谦让,背地里竟有使不完的诡谲手段,都是权力厮杀,殿下只是不假装和顺,有什么错?”
谢袭容唇角紧抿,眉目低沉下来,氤氲着截然不同的漆黑风暴。
她的脸在冷风中褪红,
“乔笙景仰殿下已久,从不曾见殿下夺无辜之人性命。”
景仰已久?他在探知这四个字。
在别人面前高贵教养,样样乖巧,偏在他这里显露反骨,不断挑战他的耐心,踏足雷池还不自知。
她对他,就是这样景仰的?
她口中的这份景仰,是为她姐姐出塞的缘故?还是沈侯的授意?又或者,屈从皇后指使?
谢袭容凌驾于她,保持绝对清醒地旁观和探究。
他抽回手,沈乔笙失去借力,扒拉半天,勉强在他的座椅上重新找到支点,扬起脸几乎贴近他胸口:
“殿下真的不要我吗?等我嫁给太子就来不及了。”
“你嫁给谁与本宫有关?”他轻蔑地移远凳子。
“太子与侯府结合非同小可,暗处危机横生,殿下若肯给予我庇佑,乔笙自愿投桃报李。”她又追过去扒上他凳子边,非常认真地说,
“就像当年,姐姐能替殿下出嫁刺杀朔北王,现在我要出嫁同样可以杀了——呜”
他方落下的手一把扣在她嘴上:“想死?”
沈家出的尽是些夯货么?九族脑袋挂在嘴上轮番溜弯。
谢袭容眼神在说脏话。
沈乔笙又理解错,脸颊挤压变形,囫囵不清地妥协:“乔笙不说了。殿下要我死,定是因我三番两次得寸进尺,惹殿下忍无可忍,是我的错。”
她眼睛朦胧失焦,却格外晶亮,编扎工整的辫子软绵绵撂在肩上,在纤细的脖颈搭绕一圈,垂坠的尾巴在胸前不安分晃荡。
笑着说话时若隐若现虎牙尖尖,无端让人联想到套着颈圈的小犬。
毛茸茸的白净。
近乎鬼使神差,他的手从她唇上滑落至辫尾,缠绕掌中,施力扯过。
不重,轻易带她靠至近前,她绷起的身体几欲同他触到一起。
谢袭容冷然告诫:“看来还有自知之明,看来你也清楚你在本宫这里,已经没机会了。”
沈乔笙谨慎求情:“若是乔笙非死不可,殿下放圆圆回去卖炭好不好?毕竟您从不滥杀无辜的。”
“溜须拍马。”他很容易就抖落出她的有恃无恐。
她真的不怕死。
也不怕他。
只是溜圆的眼睛闪烁两下,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