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的下颌向上,若即若离触上她的耳,状似拨动坠子,实则借机揉摸她的耳垂。
像是淤潭里的泥鲶,膻腻腥臭,蠕动触感让人忍不住恶寒。
“你可是冤枉孤了,孤哪里是手眼通天?实在是身边无人可用啊。”谢冠肆意贴近她,沈乔笙难以忍受地退后一步。
谢冠再次欺压上去,几乎贴紧她耳侧,吐息黏腻:“原先有个叫贵禄儿的,手脚伶俐是个贴心人,可是在你我赐婚当日,他不见了。”
听见贵禄的名字,沈乔笙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太监凄厉死相浮现脑海,鲜血织染成一张名为东宫的网,纠缠不休地捆锁着她。
她对太子冷淡些尚无大碍,可若是被指谋害东宫侍臣,便是大罪。
一瞬间无助惶恐占据心头。
不!不能自乱阵脚。
她偏头微笑拉开距离,语气和缓:“忠仆难得,您可要好好找他。”
“是要好好找,当日孤派他接你,他竟一去不归,此后便如同凭空消失。”
谢冠一再贴紧她的耳垂,“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她强压下排斥不适,抬指故作娇巧戳开谢冠的肩膀:“太子殿下这话是怀疑乔笙?可是乔笙当天没见过什么太监,更不知您邀见。”
不就是要太子的威仪么?给他就是了。
谢冠的脸色明显转晴。
“若知道,乔笙自是迫不及待赴会的。”她收回手笑容嫣然。
刚还冷眉冷眼,现在又变得乖顺。谢冠看出关于贵禄的死沈乔笙并不清白,无非是心虚使然。
温香软玉在怀,他根本不在乎贵禄死活。
只见她身轻如飞仙,一蹙新月眉半拢,剪水的眸颦动婉转,即使是装,也装出个乍含烟媚的可人样儿。
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这般水灵?
谢冠一把攥住她未落下去的手,拉倒嘴唇边,话里威胁,也多了勾挑意味:“是吗?怎么有人说,看见你同贵禄一道走了?”
他四处揩油,沈乔笙思绪混乱如麻,忍受着身与心双重煎熬。
冷静,不要被他的话影响思考。
那天贵禄特意领她从荒僻小路走,丝毫不见人迹,不可能有人看见。
谢冠定是诈她。
既然没有确凿证据,谢冠又为什么急于抓她辫子?
她猜是因为繁芜这条线断了,令谢冠按捺不下恼火。
沈乔笙的迟疑给了谢冠可乘之机,他笑得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若你今晚把那日错过的补上,孤便不追究。”
愤懑与厌恶在惊涛骇浪,谢冠竟龌龊到这等地步!下唇肉咬破,腥甜弥漫口腔,她隐忍地发着抖说不出话。
谢冠的嘴将要碰上她手:“矜持什么?反正你迟早也是孤的女——”
差之分毫间,凌空涉入一道磁音,比凛冬寡冷:
“看见你了,沈乔笙。”
这声音!她蓦然抬头望去。
太极门宣阳正道,长公主的雀召大驾如盘龙镇守在中央。
谢袭容意态恣睢,高位上靠坐,凌驾众生的气场与生俱来。
是对她说话。
也只在对她说话。
碧瓦朱甍轻掩白雪之下,谢袭容赫然身披一件奢华的黑狐狸毛大氅,夺目又深沉肃穆。
这皮毛蓬松且密实,成色润亮没有一丝杂质,在他平阔的肩上丝毫不显得压身,只有数不尽的尊荣奢贵。
她紧绷的心绪在这刻放松下来。
呼吸终于落实,她满怀期盼恳求望向谢袭容,心跳如鼓,希望对方做点什么帮她逃脱困境。
什么都可以。
众侍者见了谢袭容,埋头屈膝行礼,齐刷矮下去一大片。
而谢袭容对他们视若无睹,抬手遥遥越过人群,对她勾了勾手指。
若是心细些,能发现那修瘦干净的食指尖,绕着一截细蛇尾。
是条雕工精巧的长形螭龙戒圈,栩栩如生盘绕指节,弯曲游延至手腕,螭口衔咬着颗血檀木珠子,连成一条金刚菩提手串。
造型奇特的首饰,配谢袭容这神鬼莫辨的气质,倒很是相得益彰。
沈乔笙如蒙大赦,下意识就抬脚想要过去,又忌惮地看了眼谢冠,对谢袭容露出哭丧脸的无奈表情。
见她犹犹豫豫,谢袭容唇间吐出威胁的一声:
“啧。”
沈乔笙闻声一个立定,猛地甩开谢冠的手,飞奔向谢袭容的驾辇。
跑过去攀在座驾边缘,仰头喘着细气笑起来。
谢冠手中落空难免不快:“皇姐何时和孤的发妻关系这么好了?”
然而谢袭容并没有在听。
他在饶有兴味地观察沈乔笙,看她踮脚趴在他腿边仰望,双眼闪亮。
差点什么,他稍思索便想到了。
差条飞快摇动的尾巴。
谢袭容眦尾沾笑,问她:“进宫做什么来了?”
沈乔笙老实说:“有礼仪课业要学的。”
“知道还敢耽搁,让太后久等?”
“嗯?太后?”
太后和她的课业有什么关系?
“哦!”她懂了,长公主殿下肯定是拿太后做借口,帮她脱身呢,
“是呀,太子殿下,乔笙还要去拜见太后娘娘,不便久留此地。”
太子被谢袭容如此忽略,脸色已极其阴沉,听到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更是光火不已。
他咬牙切齿:“沈乔笙,你最好不是趁机逃跑,只要你一天是我的人,就一天也跑……”
“起驾。”
谢袭容好像没注意到他在放话。
“你!”谢冠贵为太子,何曾被这般轻贱鄙薄过,当即绷不住吼道:“站住!”
太子随侍们得了示意,哪里敢不从,一溜儿赶上前来挡在驾前。
谢冠踱步至人群中间,好似只有背后站的人多,才有正面对峙的底气,支起放狠话的气势:“孤没说你们可以走了。”
说不准谢袭容渺漠眼神是在看他,还是看这片身份或贵或贱的人群。
没差别,都是看垃圾。
谢袭容语气毫无波动:“踏过去。”
谢冠脸色霎时变得极臭,不料谢袭容的雀召仪仗竟真的大开大合继续前行,直直向他走来。
那阵仗确切只要他敢不让路,八抬的宝驾绝会从他身上碾过去。
“等……等等。”谢冠顾忌地退了两步,身为太子的骄傲有些撕破,遍地宫婢也没人敢真的硬拦,散沙似的纷纷随之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