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写。
哈啊?
太后方命人收好经书,再次提醒:“容儿,别吓着她。”
谢袭容勾唇笑得百媚横生,反手把她的素簪插进自己发间。
他旋身离去,半眯的眸子耀芒冷寂,亮似子夜寒星。
谢袭容走后一切如常,沈乔笙有眼色,转过桌边坐到看茶位置,接替为太后续茶之责。
闲聊逗趣谈天说地,赚得太后许多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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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月圆,流云北飞攒聚,遮蔽漫天缎白的华光。
沈乔笙在小厨房里忙个不停。
下午出宫顺道请回大夫,给母亲诊的平安脉依旧不好不坏,大夫说冬季注意滋补,她便刚亲自做了清淡营养的蚬子肉糜粥送去。
太后的橄榄枝来得意外,她没空追究沈华彤捣鬼,沈参未归家,她也暂时无法当面道谢。
唯一记挂的事情,就是今日没有机会问圆圆如何。
不要紧,待她明日上课,再会会谢袭容。
脖颈酸胀,她抬起头捶肩,望见天边浓云失散。
明月睁开璀璨眼眸回望,将她窗上灯烛照得黯淡。
【壅京城外五十里驿】
御史台陈文度代陛下东巡体察民情归来,日夜兼程,终于抵达最后一个驿点,只待明早城门开,便可圆满归结此任。
夜色昏黑,陈家父子带领亲兵舟车劳顿,支起几盏灯笼缓慢到达驿站门前。
众人打马围上来,都发现城外驿门户紧闭灯火全无,分外诡秘。
已在京城脚下,往来商人络绎,驿站绝不可能黑灯瞎火,这不正常。
除非……有人在埋伏他们!
陈家人迅速警戒,背靠背围成防御圈。
陈氏父子被围在中心,紧张地戒备驿馆大门,马匹也发出不安的吭哧。
随着浮云舒涌,泄露月华抬亮所有人的视觉。
极轻的毕剥裂响传出,无人驿内赫然摇闪一道橙黄昏光。
门上投射出一人瑰姿绝艳的影,陪烛焰诡谲摇曳。
那影子话音空旷:“慢了。”
“你是谁?休要装神弄鬼!”有人高声呵斥,声音在寂夜中如落石入渊。
不等回音平静,天上缓缓飘落一条浩瀚的白绫,降下盖在所有人头顶遮蔽视线。
众兵慌忙去扯,有反应快的拔刀试图劈断绫布。
一片混杂之中,那绸缎越扯越乱,越绞越紧,忽尔硕大的绫缎好似有生命般飞空而起,卷携外圈队形的亲兵们,飞到门前廊檐上,悬成一排挂下。
只剩陈氏父子周围无人保护。
他们可以看见白绫系在柱子上,另一端握在屋顶的黑衣人手里,布带上串着活人。
阿犯单臂爆发力量扯紧白绫,挂着的人开始嘶喊哀嚎,或是勒着脖子,或是绞着身子,骨头断裂声此起彼伏。
很快,拼命踢蹬的腿接连垂下,一个接一个断了气。
阿犯随手把布搭绑在横梁上,热乎的尸首就整齐的一排编钟那样摇荡。
“你……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
陈公子是读书人,从没见过这等狠毒的杀人手法,颤抖地拉着父亲退后,“爹,我去拖住他们,你快跑!”
说罢便拔剑下马冲进屋中。
陈公子在昏暗中看清那人,发出今晚的最后一声惨叫:
“你是长公主!”
“爹!快跑——啊!!”
眨眼间,凄厉的尖叫停断,烛火寂灭,驿馆重归昏冥。
谢袭容的话音从青烟中弥升:“院外有重兵把守,谁都跑不了。”
类似阎罗殿里勾魂的鼓槌,一步,一下,凶邪的气息从内而外,随他缓步袭卷。
陈文度惊惧愤怒交加:“若你不喜我儿,不喜我陈家,老夫自去向陛下推辞便是,何必赶尽杀绝?难怪曾与你有过瓜葛的世家大族都没落,皆因你素来肆意妄为杀人如麻!”
谢袭容无谓地笑笑,点他:“猜错了,亏你身为御史中丞,别把因果倒置了。”
陈文度一惊,骇然发觉真相。
哪里是想与长公主结亲的家族被灭?
分明是算好灭谁的族,才会有长公主结亲风声传出!
谢袭容以残忍手段灭杀对方,恶名累日昭著,再仗着凶煞进行下一次屠戮,屡次循环不爽,像是被规设好的流程那样。
“你!……既然今日难逃一死,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我儿报仇!”陈文度仰天长啸,策马纵身挥刀劈向谢袭容。
跑马飞驰疾速掠近,在即将撞上他的瞬间——
砰!
谢袭容横腿凌空一脚飞踢,释出几分狂涛裂岸的内力,那马竟直接远远飞了出去,落体将围墙砸得粉碎。
陈文度整个人从马背上甩出,摔进深黑的门房里,和他儿子掉在一处,闭了眼。
卿月满盈,院外布阵的重兵悄然撤离,唯余冬风斯斯。
谢袭容站在满地寂寥的留白中,凝视驿站内的黑暗。
俄顷,他殷红的嘴角溢出血迹,手掌压按住绞痛不止的胸口,身形微晃。
阿犯面色凝重道:“主子,您这次发症时间又提前了。”
他制止阿犯上前搀扶的动作,吩咐阿犯处理善后,径自走上离去的夜路。
血热之症,每隔一段时间发病,严重时体内真气紊乱,险而爆体。
夜色里他咬紧齿关,烦躁不受控地生出杀戮和毁坏念头。
难耐到极点时连牙颌都在酸痒。
若是杀欲不能满足,就要忍受噬心蚀骨折磨。
灼烧感从心口进入四肢百骸,一寸一寸钉凿、碾碎筋脉骨骼,又似棘蔓钻出发肤,疯涨,撕扯,没入沸水煮开皮肉般的疼痛。
昏黑颠倒里一丝理智尚存,他摸到鬓边她的素木簪,毫不犹豫地拔下来,张嘴咬住。
她发丝上干净的豆蔻味道,和他在宫中用的降真香混揉一体,栖居在簪身。
鼻端缭绕的幽暧味道,难捕捉踪迹,但容易煽动兽性里的追索本能。
如果它可以替代她脆弱的颈。
他的咬合逐渐暴力,犬齿压嵌进木纹,试图攫取更深处的豆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