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职业都被人们归于旁门左道。但十字骑士无疑有自己的传承,盖亚教会原本是寂静学派的一部分,不会单独提及。
自从我们从安托罗斯离开,二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关系就大大转变了。盖亚教会自立门户。
尤利尔眯起眼睛,觉得莱蒙斯在出言嘲弄。“高塔的正统。你指占星师?不。阁下。我更擅长神术。”
此人瞥他一眼。“神术?”
“没错。”尤利尔回答。他看见圣骑士长收起杜兰达尔,开口念诵神文。
大片金色火焰自高空坠落,精确地覆盖街道。当光线暗淡,尸体、血迹甚至装备都消失不见。侦测站门前干干净净,好像压根没发生过战斗。街道上只剩尤利尔的魔法制造出的陷坑。
一阵沉默。他什么意思?我确实做不到这种程度,可……也许他正是想证明我为人固执。学徒干脆承认:“好吧,是‘相对占星术来说’更擅长。”
“你以为我在比较?”莱蒙斯皱眉打量他,“这是示范,小子。神术与寻常神秘不同,是诸神意志的体现。你可以用它保护同伴,治疗病痛,消除灾疫,但必须谨慎使用——尤其你还用的是盖亚神术。”
尤利尔没心情听他说教。“我用神术保护自己,还不够谨慎?这话你该对巴拉布说。毕竟,神术比他的盾术靠谱多了。”
“这是两码事。能伤害他的都是你的敌人,尤利尔。当地人没道理和盖亚教会作对。”
学徒叹息一声。这也是他前去教堂救人的原因。若非我们攻陷了反角城安托罗斯,“黑熊”骑士向当地教堂寻求帮助时,本不该遭到拒绝。他甚至为此而有性命之忧。“盖亚与露西亚不同。”
“但诸神对你我的要求一致。”莱蒙斯告诉他,“人总会犯错。以神术制造的错误会使施术者信仰动摇,直至最终被诸神遗弃。”
“因此,当凡人驱使神灵的武器时,只能作正确的判决?”巴拉布好奇地追问。
“正是如此。”
尤利尔有不同看法:“不用神术,难道就能原谅失误?”
“大多数情况下,过错可以弥补。但假如用神术取人性命……显然,你一旦失误,便追悔莫及。”
“是吗?我看你可没后悔过。”尤利尔反唇相讥。他想到的是在圣城赞格威尔的旅途。
很难承认那是愉快的一程。代行者和他的预言任务暂且不提,这位自诩虔诚的圣骑士长阁下留给学徒的印象最为深刻。他无疑是谨慎的代名词,严格遵从光辉议会的每一条命令。他约束自我、公私分明、出手克制,似乎让所有事情都留有余地。
此人的作风有迹可循。在月之都的遗址,尤利尔便与圣骑士团发生过冲突。那时他还是什么也不懂的新手,全凭一腔热血乱闯,结果一头扎进了卡玛瑞娅的遗址。而圣骑士团随后抵达。
当然,现在他业已知晓,双方相遇并非凑巧。碎月神降不仅吸引了光辉议会的注意,照实说,祂引起了神秘领域的震动。法夫坦纳的使节至今还停留在伊士曼……而圣骑士团离得更近。
但露西亚的目的至今是个谜团。通过代行者之口,凡人们得知祂要寻找矮人制造的“一号列车”。尤利尔曾非常关心其中缘由,但最终也随时局变化而不了了之。
圣骑士团更不必说。在盲信的驱使下,他们表现出的正义是如此蛮横,哪怕会使冰地领再次遭受灾难,圣骑士也在所不惜。他们无疑受到威尼华兹人的记恨和排斥。然而尽管如此,不论情势如何,莱蒙斯始终手下留情,圣骑士也没有为难当地人。这或许说明他内心深处还残留有仁慈。
然而圣城之行改变了这一切。
亚莉克希亚的陷害仅仅是导火索。她不该将我引入地牢,目睹无名者被秩序捕获后的惨状。当然,也许她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尤利尔无法假装自己与之毫不相干。他真正体会到了露西亚残忍的一面。
而这残忍也理所应当。仔细想想,正是从那时候起,我才真正为自己的不作为而产生罪恶感……但尤利尔怀疑只要神秘领域还把无名者视作死敌,这种良心的谴责就注定将是秘密。
神圣光辉议会并非关怀机构。露西亚要求惩治罪犯,要求肃清反叛,要求党同伐异。祂不能理解人们的难处,祂的正义高高在上,是一种凡人信奉但无法触及的荣誉。
光辉之下,莱蒙斯·希欧多尔的区区仁慈算不得什么。毕竟,这仁慈没有提起他的屠刀。每当尤利尔对他心怀同情,就会想起那些凡人的幻影,想起他们因与生俱来的罪孽而在火中的哀嚎。
谁说那不是神术的作用之一?
“你什么意思?”圣骑士长皱眉。
“夜莺撤退了。”尤利尔不是他的朋友,无需回答他的每个问题。学徒转而说起眼前事:“但这么下去可不行。我必须摆脱他们,否则日夜不得安宁。”
“回你该回的地方,就完全不用再担心。”
自然,回到高塔后,光辉议会便无需担忧情报泄露。占星师的预言本就能窥破一切秘密,何况双方如今还算建起了同盟友谊……
“不幸早就过了合适时机,阁下。就算我立刻回去,你们也走不成。秘密结社无疑会继续阻挠,直到仪式失败为止。”
圣骑士长握住剑柄:“你说那卷圣经会……”
“往好处想,结社自顾不暇,可能没工夫注意我。没准他们也在躲避寂静学派的追踪。盖亚教会丢失的教典还未追回,不是么?”
但尤利尔不敢抱持侥幸太久。“不过最近的神秘领域,到处都是秘密结社的消息。他们一下子不再‘秘密’了。”
“死到临头,恶魔也会恐惧。”莱蒙斯哼了一声。
“你真是一点也不担心。与结社的战争远比海湾冲突酷烈,毫无疑问,会有无数凡人为不属于他们的战争送命。”
“长痛不如短痛。盖亚教会的改革不也同样?”
“不。”尤利尔尖刻地强调,“瞧,安托罗斯人的反应不像威尼华兹人,对不对?所以二者完全不同。”
莱蒙斯没回答。
尤利尔也没再嘲弄。说到底,安托罗斯之战的成果建立在动荡的神秘领域局势之上,等寂静学派腾出空来,教会的改革无疑将大大受挫。自然,如今他可以对任何人宣称盖亚教会得到了清洗……话虽如此,至于自己的内心是否确信这点,学徒并不敢探寻。
但如果连他也这么说,人们便会失去信心。也许盲信有时候是桩好事罢。箴言骑士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