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脸色阴沉,已经完全忘记顾家能走到今日,靠得全是跟沈念定亲。
她浑浊的眼睛眯起,里头尽是贪婪,“跟沈念定亲的这一年来,她不过是每月资助顾家些银子而已,对我们顾家却没有半分的尊重,总是拿银子侮辱我们全家人。”
她突然想起上次,“几月前那回,我生了场病,虽然只是风寒,不是什么大病,但她也不能只来看了一眼,送上丹药和银钱便离开,半点没提留下伺候的事,实在是不孝至极,她这是存了心要将我气死。”
虽然沈念还没嫁进顾家,但是也该有些孝心,见她生病,很该留下来,为她守夜伺候她才好,而不是扔下银钱侮辱她。
一直未说话的顾长安小妹顾娇娇也说道,“沈念她不配做我的嫂嫂,上月我亲眼看见,她居然在她蒋家表妹的生辰礼上送了只金步摇,实在是可恶,她跟二哥定了亲,自然是我们家的人,怎么能给外人花钱!”
顾娇娇义愤填膺地指责,觉得沈念实在吃里扒外,不配嫁给他哥。
丝毫不提这一年她从沈念那里得了多少首饰衣服,连她日日在好友面前显摆的金丝玉底绣鞋都是沈念送的。
听了这话,顾老夫人眼神越发阴沉发狠,“既然如此,这亲非退不可,她不孝长辈,不善待顾家人,作为商户之女更是贪财抠门,退亲时,理应赔给我们一半财产,免得外人觉得我们顾家人好欺负。”
外头人都说她家定了门好亲事,自此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是他们哪里知晓,沈念给他们家资助银子只是为了侮辱欺负他们。
她倒是留了好名声,却是让顾家和长安背上了想吃绝户的骂名。
外头有多少人追着长安骂软饭男。
她再次看向顾长安,叮嘱道,“长安,你这次定不要再对她心软,我们被她欺负成这样,她竟还想毁了你的前程,你实在不能再退让了。”
顾长安点点头,“孙儿知道,是沈念此人太过恶毒,跟我定亲之后,她虽然没得到什么好处,却也从此没再受人冷眼,如今要退婚了,将家产分一半给我们也是应该的,她没有吃亏。”
顾长安心里也满意祖母这样的安排。
沈念一个女子,跟他退亲以后,实在难独自一人守着这样庞大的家业,他们顾家愿意替她分摊一半,也只是为了帮她而已。
并没有错处。
他心里还盘算着等退亲后,便能有钱给芙儿赎身了,也能有钱给她添上一笔嫁妆。
只是,他也只能把芙儿抬进门做个侧室,当时允诺给她的正房,现在想想,实在是不合适。
芙儿只是个娼妓,做他的正妻,实在太难看,也会影响他以后的仕途,还是像祖母说得那样,配一个官家女子做他的正妻才可以。
更何况,不像上辈子那样,这一世,他跟芙儿已经同房过,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芙儿一个不是完璧之身的女子,纵使她得长公主的青睐,又被封做女官,也实在不堪做他的正妻。
大不了,他再多给芙儿准备一些聘金,沈家的家产庞大,就算他只得了一半,也足够他用了。
这样想着,顾长安也觉得该去找芙儿再聊聊此事,算起来他已经有好几日没去见芙儿了。
一来是他身子的问题,二来则是因为他手头确实是没有银钱,实在进不去红楼了。
总不好次次都让芙儿替她付嫖资,这事若传出去,太难听了。
这边蒋家,蒋正文也在和谢氏商议退亲的事。
谢氏面色有些忧愁,“老爷,虽然我们答应了念念,同意她跟顾家退亲,但是我看着那顾家人该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不然我们便听了念念的话,让她自己去解决吧。”
她想到自己的儿女,更加忧心,“我们也不必插手了,免得蒋家担上是非,念念是个有主见聪明的孩子,她会处理好的。”
说完,她心虚地看一眼自己丈夫,盼着他能答应下来,可千万不能顾着那点血脉亲情,不管自家死活。
蒋正文果然不同意,“念念是我的亲外甥女,我嫡姐只剩这唯一一个血脉了,我岂能不保全她?”
谢氏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她红着眼抹泪,“不是我不想让你管,只是这顾家人太厉害,这几次事情,哪次不差点把我们蒋家一起给拉下水。”
“念念跟他们退亲,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念念和沈家少不得会被扒掉一层皮!你若插手,蒋家也得跟着遭殃。”
她劝着丈夫,心里也觉得对不起苑姐姐,当初她娘家败落,遭人陷害家里人差点死绝,也是苑姐姐出钱出力,这才保全了她的娘家人,让她不至于跟念念一样,成为孤女。
可是如今,念念摊上这样的人家,实在是倒霉。
这世道,女子找婆家,哪个不是拿命去赌,也只能叹一声是念念命不好。
她也只能对不起苑姐姐了。
蒋正文心里也在抉择。
他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外甥女,却也不能用蒋家的前途去赌。
思索了许久,他才终于叹了声气,说道,“念念既然要退亲,我做舅舅的,也不能不帮她,我可以拿出十万两银子,作为给顾家的赔偿,若是他们愿意,那自然最好,亲事作罢,再无瓜葛。”
“若是他们仍不肯善罢甘休,那我也没能力再管了,毕竟念念她也不是我们蒋家的嫡孙,她毕竟还姓沈,在蒋家住了许久,也该回到自己家去了,到时就算她为了退亲做得再过,也牵扯不到蒋家。”